夜幕下的莊園早已陷入了沉寂,隻餘下巡夜的點點幽光。偏遠的西北角亦是如此,幾支白燭映得祠堂昏黃幽暗。
“蓮妹,你還好嗎?想我了嗎?”堂中輪椅上一年近不惑的男子癡癡的盯著手中的畫像,眸中是無盡的思念。
能在此時出現在祠堂,又坐著輪椅的男子,除了楊威還會是誰呢。
“你信哥哥現在是不是很醜,蓮妹還能認出來麼?”楊威抬手輕撫著右臉那長長的刀疤低吟訴說。
“你信哥哥現在就是一個廢人,再也站不起來了,是不是很沒用?信哥哥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二公子了,蓮妹你會不會嫌棄?”渾濁的眼中是深深的落寞。
在楊威獨自沉浸於往思低語之時,無雙三人往西越過蓮院,繞過蓮池,藏身於祠堂簷下。
一邊聽著楊威絮絮追思,一邊透過窗縫仔細打量。雖說光線昏暗,但擋不住習武之人明銳的眼睛。
祠堂之中布局簡單,若無密室之類的話,就堪稱一目了然。正前一排排靈位彰顯了這個家族曾經的繁榮。
從上往下仔細看過每一塊牌位,越看越心驚,這裏的每一個靈牌都似曾相識。直到最後一排,才有了不一樣的情緒,那是訝異、疑惑。
“先父誠勇公諱戰之靈位”
“先母密州陳氏之靈位”
“長兄明遠公諱揚之靈位”
“長嫂利州淩氏之靈位”
“愛妻衢州蘇氏之靈位”
“愛妻雲州賀蘭氏之靈位”
“長姐諱柔之靈位”
“姐夫龍門諱頤賢之靈位”
“賢侄諱政之靈位”
“賢侄諱敏之靈位”
除去少有的幾個外嫁親屬的靈位,所有的都和飛雪山莊一樣沒有姓氏,似乎那個姓氏就像禁忌一般,不可現於人前。
不錯,玉氏早已成為君王不可觸及的禁忌,不是不能為之鳴不平,而是不願去麵對,不願意有子翻父案的悖逆之舉。
無雙的目光最終停留在那塊“長兄明遠公諱揚之靈位”上,疑惑的喃喃自語:“長兄?怎麼會是長兄?”
或是太過訝異,或是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企盼,無雙竟扯掉了麵紗旁若無人的踏入堂中,連近身的青雪都來不及阻止她。
從無雙出現在堂中,剛剛還沉浸在追思之中的楊威就已然察覺。一雙銳利的眼睛不複剛才的渾濁,漠然的盯著無雙,隻見她掏出一條雪白的絲娟將大哥的靈牌擦拭了一遍,撫摸著‘長兄’二字歎了口氣。
“不介意我上柱清香吧!”也不管對方是否聽到,是否同意,輕輕撚起三支香,點燃,恭恭敬敬的叩首祭拜。
“楊威,楊總鏢頭,沒想到你竟是玉家軍舊部,難為你還能為故主留一安息之地,玉兒拜謝。”轉身快速打量著眼前的男子,邊說邊斂裾揖禮。
在無雙提到‘玉家軍’之時,楊威終於不複剛剛的鎮靜,詫異的問道:“你是誰?”
而無雙聽後一雙同樣銳利的眼睛睨視著楊威,渾身散發著冷冽之氣,盡顯上位者的風姿。按下心中的激動和驚疑,盡量平靜的發問:“能為玉家做到這一步的人可不多,不知你是軍中四營的將領,還是血衛中人?”
“我曾聽……聽叔叔說過四營四十八將(包括玉家人)活下來的僅隻三人,見到屍,首的有三十七人,其餘八人……八人失蹤。三十六血衛也是一樣,五人……五人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你知道嗎!”再一次提起心傷往事,再一次撕開愈合的傷疤,無雙終究還是太年輕,做不到平心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