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三千匈奴士卒,其實隻是匈奴人拋出來的誘餌,多半都是老弱病殘,他們真正的主力大軍足有六千之眾,早已在城外的密林中等候多時。”
錢明光心頭一震,白癡兩個字浮現在了他的心中,不提匈奴人的誘敵之計,光是通過這些天所觀摩的兵書,再加上他對匈奴人的了解,錢明光便知道若是遇見匈奴人攻城,據守不戰才是上策,而出城迎敵,最後的結果隻能是被匈奴人全殲於城外。
唯有他現在身處的這支漢軍才能在野外跟數量相當的匈奴人硬碰硬打上一仗,對於一所邊塞的小城,那裏的士卒在失去了城牆的庇護後,隻能淪為待宰的羔羊。
李田繼續訴說著痛苦的往事,和曾經那個隻能是白癡形容的自己。
“惡少.......很傻,很天真,也是一個完全沒有任何軍事才能的人,他見匈奴人在城下死傷了那麼多的人馬,就以為來攻打他們祁城的匈奴人都是一群不堪一擊的弱旅,所以他想要建功立業,他想要讓那個趙大胡子看看,自己到底是一個多麼有才能的人。”
李田伸出右手狠狠的拍打著自己胸膛,淚水如線般滑落,“那個時候他連一本兵書都沒看過,連兵法最基本的東西都不知道,就這樣,城開了,還在攻城的匈奴人見到忽然從城內衝出的三百士卒,集體後撤,而就在他們撤退的同一時間,密林中,數不清的匈奴精銳騎著戰馬,揮舞著彎刀殺了出來。”
“剛出城的時候惡少非常勇猛,衝鋒於第一線,帶領著三百名熱血男兒誓要建工立業,但可能是因為用力過猛,在衝鋒的時候他居然不小心摔了一跤,倒在了地上,而當他站起時......刀劍入骨的慘叫聲出現在了他的耳畔。”
“他看到,原本士氣低迷的匈奴騎兵換成了精神抖擻,狀若魔鬼的匈奴精銳,他看到,自己身旁的那些將士們很快便被匈奴人包圍,成片的死在了匈奴人的彎刀下,一個接著一個倒在了血泊中,那一把把彎刀就好像被打上了詛咒一般,沒有任何一人能逃過它的追擊,三百鐵血男兒,用了不到十分鍾,便被匈奴人屠戮一空。”
“惡少帶人出城迎戰的景象,落入了趙大胡子的眼中,可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去罵惡少了,因為就在隨著城門的洞開時,真正的匈奴精銳一邊在戰馬上衝刺,一邊搭弓拉箭。”
“數不清的羽箭飛入了祁城的城頭,”李田含著淚水,“趙大胡子,那個凶神惡煞的混蛋,被射的跟個刺蝟一樣,死在了祁城的城頭上。”
“至於惡少.......他被眼前匈奴騎兵屠戮士卒的景象嚇傻了,這個始作俑者,這個讓整個祁城麵臨麵頂之災的人,居然丟下了自己的武器,慌亂的逃回了祁城。”
“可城門終究是被打開了,哪怕是後來趕到的漢軍也沒有能關上,惡少很幸運,他幾乎是跟著身後尾隨而至的匈奴騎兵一並衝進了祁城內,在城門口的馬背上,匈奴人大開殺戒,鮮紅的漢騎被馬蹄踩成了碎布,將士的屍體淩亂的倒在了城門內的大地上。”
李田的聲音開始顫抖,“已經被眼前這一幕嚇得魂不附體的惡少,在這時,居然趁著混亂,瑟瑟發抖的躲在了身旁的兩具屍體下,開始裝死.......”
“躺在屍堆中的惡少,看著匈奴人在城門口大開殺戒,看著那些曾經被他視為賤民的兄弟,卻能在這種時刻,無畏的揮舞著手中的戰刀衝上去和匈奴人廝殺,可他就那麼躺在屍堆裏看著,看著那些漢軍將士被匈奴人屠戮一空,這個不久前還叫囂著要多殺幾個匈奴人的家夥,現在隻會裝死。”
“很快,兩千守衛祁城的漢軍全部戰死了,五萬名手無寸鐵的百姓暴露在了匈奴人的彎刀下,血,全是血,死人,全是死人!”
“七千匈奴騎兵衝進了祁城內,刹那間,慘叫聲響起,躺在屍堆中瑟瑟發抖的惡少也不知道聽了多少聲百姓的慘叫,可他就和不久前的你一樣,躲在屍堆中動也不敢動。”
“兩個時辰後,慘叫消失了.......”
“滿城的屍體,滿城的鮮血,整座祁城化為了人間地獄,在看不見一個活人,但那個惡少.......他卻活了下來,這個害的祁城被破,害的五萬百姓慘死於匈奴馬蹄下的始作俑者,居然成功的活了下來,整個祁城,隻有他活著。”
“嗬嗬,該活的沒能活下來,不該活的,倒是活的好好的。”
“老天啊,你真的要這麼殘酷嗎,最該死的人,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