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您最近怎麼樣,身體可還好?最近軍中事務繁忙,沒能抽出時間來看您,希望您不要見怪。”一身戎甲的錢明光,站在李鴻彬府內的院落前,恭恭敬敬向麵前兩鬢斑白的老者行了一禮。
望著眼前這位英武的年輕人,李鴻彬的老臉上爬滿了笑容,挺著自己那早已拘僂的脊背,笑著走上前,拍了拍錢明光的肩膀,道:“明光,你現在已經是我大漢的四品中郎將了,軍中的事務那麼繁忙,不用老掛念著我這把老骨頭,無事的時候能來看看我,陪我喝幾口小酒就好了。”
錢明光笑著點了點頭,“嗯,伯父我會的,不過今天我就不能陪你吃飯了,孫大哥的爹娘我今天還沒有去看,而且將軍今天也找我有事情。”
李鴻彬豪邁的一擺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錢明光嗯了一聲,隨後從身旁親兵的手中拿過了一個包袱,鄭重的交到了李鴻彬的手上道:“伯父,這些........這些都是您不久前讓人給我送來的兵書,我已經看完了,現在還給您,畢竟,”錢明光語氣一沉,“畢竟這些都是將軍留下的。”
聽聞錢明光提起自己那已經戰死沙場的兒子,李鴻彬那雙渾濁的老眼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整個人看起來也蒼老了許多。
伸出那雙布滿皺紋的大手,李鴻彬顫抖的握住了錢明光的手臂,哽咽的吸了一口氣,道:“明光,這些東西你就都留著吧,我想田兒也是希望我能把這些兵書都交給你,更何況,我留著這些兵書也沒用啊。”
錢明光低下了自己的頭,心裏酸酸的,“可這,可這畢竟是個念想啊。”
李鴻彬笑中帶淚的搖頭道:“無所謂了,我已經是半截身子都埋進黃土裏的人了,還要那些念想作甚?再者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就可以去陪田兒了,這些兵書你好好留著,日後傳給有需要的人。”
“嗬嗬,”講到此處,李鴻彬苦笑一聲,眸光間遍布自責和遺憾,“說來,我也不是個稱職的父親,就讓我在為田兒做點事吧。”
李鴻彬拘僂著自己的腰,慢慢轉過身,仰頭看著頭頂的藍天白雲,重重歎了一口氣,搖頭歎息道:“我是個不稱職的父親,真的很不稱職,因為我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兒子,我也根本就不知道田兒這些年都經曆了什麼。”
“我打心眼裏還一直把他當成是以前那個無惡不作的孽障,哪怕是他這些年主動去邊關殺敵,哪怕是他這些年立下了很多的戰功,我也仍舊不認為他是什麼太優秀的人,我甚至還懷疑那些戰功是別人看在我的麵子上,讓給他的。”
此刻,李鴻彬陷入了沉沉的回憶。
“我們父子之間很少交流,他常年在邊關殺敵,三年裏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數,我們父子倆坐在一起談心的日子更是一次都沒有過,因為我們總是說不到一塊兒去,我讓他回家成親,他說他要去邊關殺敵,我問他為什麼,他說他是為了還債!”
嗤笑一聲,李鴻彬轉身望著錢明光,“知道嗎?那時我根本就瞧不上他,根本就瞧不上這個傻乎乎的兒子。”
“當時我很想罵他,我很想問問他,你知不知道戰場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你上一次能從祁城活著回來已經是老天有眼了,你居然還要去邊關,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是李廣還是衛青,你李田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麼英雄人物不成?!”
“他的戰績我沒有過多的了解,甚至可以說是我不信!血戰定襄,一千驍騎突襲上郡城外的匈奴大營,這些戰功我都知道,可我卻不信,我一直都不相信我那個孽障兒子會做出這些事情,我不相信那個孽障會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