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其名玉璕(1 / 2)

玉璕拽緊手中那封蓋有紅色印記的介紹信,抬頭仰視這座宏偉,空曠,孤冷的高山;回憶起這幾天的經曆,仿若南柯一夢。這位並不出彩的年輕人得到了無數人覬覦的機遇——進入文啟學院學習。文啟山,連這裏的空氣都透露著傲然於世的味道。這個與世隔絕之地,是無數年輕人的聖地……當玉璕穿過長長的界線,親眼目睹了無數人猶如信徒般爬地而行的朝聖行為。他們用這樣瘋狂的方式懇求這座高山的大門能夠為他打開,就像沙漠之中的人懇求雨露的恩澤。迄今為止,東域曆史上最為強大的先生都在這裏接受指導,虛心求教。玉璕拽緊手中的介紹信,手熱的發燙。無疑的,能夠進入文啟學院,對於個人,乃至整個家族來說都具有極大的重要意義。誇張點說便是足夠長輩燒香祭奠老祖宗,然後買無數鞭炮從老祖宗墳前響到自家前院……這是祖墳長了青藤才有的榮光。論理說,這種風頭輪不到他出。玉璕僅不過是跟著自家家族大哥屁顛屁顛跑的小狗腿,瞅準時間,然後微微低頭,時不時來一句:“大哥你話事。”隻要大哥一點頭,就會跟著大哥欺負良家婦女的小混蛋。隻不過他這種小混蛋還算有點良心,還有點蠢,所以他也不招人討厭。玉璕在家族裏沒多大作用,也就是幹幹苦力活,平時和那個老棒頭——王大爺抬樹,閑暇時幫自家大哥打架賺點小錢。大概就是,哪兒需要他這種賣苦力他就往哪兒擱。家族裏長老對他的評價也非常簡單——這小子,焉巴焉巴的,沒多大出息。玉璕就是屬於千層餅中間那幾層的貨,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大事他作不了;壞事他沒膽敢;好事?他沒興趣幹。這樣的他,簡單點說就是——庸人一個。好人和壞人創造曆史,庸人則用於繁衍後代。每年夏季初,文啟學院的先生都會雲遊四方,以挑選最為優秀之人成為文啟學院的學生。這樣一份殊榮,也是機遇,可遇不可求的機會。而界線山南脈下的玉家,則一直尋求這樣一個機會將內姓人送往文啟學院學習。因為這兩年玉家一直被其他兩家打壓得有些抬不起頭,這個機會無疑將會成為玉家翻身的籌碼。家族裏的長老也卯足了氣,讓家族下麵的商場不計成本地購買大量的靈藥或者寶物,隻為讓家族裏優秀的孩子能有機會突破“初識”成為先生,以此盼望著文啟學院的那些先生能因此瞧上一眼。玉家這番手筆頗有賭場“離手”的大氣勢,把所有的運勢都寄托在玉家最為出色的幾人身上。就像是以前考科舉的時候,家裏人總是會巴不得你整天都在讀書習文。當然這種好事肯定輪不上他這種普通的打雜小廝。這種夾層餅的貨甚至還不是內姓人,他不過就是一個跟在玉家大公子後麵的狗腿子而已,能有多大出息?家族的野心在於族長的小女兒身上。聽說對方因為姐姐一聲不發地離家出走,憤怒得餓了一個星期,然後又大吃了一個星期,可她吃的竟然是家族裏放在閣樓裏的各種珍貴靈藥。幸運的是她沒有爆體而亡,反而有一副“先生”之像。玉家盛宴慶祝三天,甚至還請來了自家的兩個死對頭。玉璕記不清自家那位小姐長什麼樣了,因為在那之後她閉關修煉了兩年,但他是心存感激的,多拖了小姐的福,他過了幾天舒服日子。他隻盼望著這幾天小姐能被文啟學院選上,自己就又可以舒心地蹭幾天好吃的。而那時的玉璕,自然從未想到過站在文啟山下,捏著介紹信的人會是他。那天”大概“是初六。”大概“,這是因為他記不清楚那天的日子,仿佛是昨天,又仿佛是今天。震耳欲聾的馬鳴聲炸裂在耳邊,人群哄鬧的聲音簡直就像是在過小年。玉璕煩躁地一腳踢開被子,暈乎乎地來到窗邊,心裏罵罵咧咧著:靠,你們這幫混球起這麼早趕著搶屎吃嗎?他打著哈欠,端起昨日喝剩下的涼水,一骨碌灌下去,倚在窗邊端望遠處看發生了什麼事。也在這時,一長裙女人從窗下走過。玉璕的心思也隨之被勾了進去,他嘖嘖出聲……心裏想著,這樣的女人,估計他那個不安分的大哥又得鬧出些什麼幺蛾子。在待對方消失在視野中後,玉璕終於滿意地關上窗戶,回身放下大瓷碗,在床邊扯過單薄的衣服還有一塊難看的黑色神秘“石頭”。幹淨灰色裏衣,從不更換的黑色外套,腰間係著淡藍色布帶子。他看了一眼門檻處那雙有些破爛的黑色布鞋,心想大哥究竟買新的沒有。昨天打架,街邊幾個小混混打不過,愣是拖住他的腿用牙咬壞了鞋。得逞之後,張開滿嘴血的嘴巴興奮地大吼:“小窮比,你買不起鞋的。”幸好大哥夠仗義,拍著他肩膀說:“沒事,我給你買十雙。”玉璕蹲下身子,把布鞋的後跟壓下去,這樣子就能當作拖鞋將就一下。的確,今天的人比往日起的都要早,廚房那邊也早早飄出香味。隻不過當他繞過廚房卻發現,今天大哥難得的沒有被廚房裏的人趕出來,難道睡過頭了?可是隨後,他突然想到以大哥的實力肯定是去參加文啟學院的選拔……他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不知道大哥為自己買鞋沒有,萬一他被選上,自己就真的沒鞋穿了。”這大概是玉璕現在唯一很介意的事,他就是這麼一個人,而這樣的他就這樣活了十幾年。他就是那麼一個沒什麼出息的人。“玉璕啊,你為什麼不和那幫小兔崽子一起參加那個什麼選拔呢?”和他一起扛樹的大爺突然問道。“我?連幾個大字都不識人家會要我?”玉璕一撘沒一撘地扯道。大爺示意玉璕停下來,嘿咻一聲把樹扔邊上,不滿地道:“我看了這麼年人,就你入的了我眼……其他人……”大爺擺了擺手,嘴巴一嘟,然後不屑地說:“就那孫樣。”玉璕也不好反駁什麼,他要是一說對方肯定會高喝,老子吃過的鹽比你吃的飯還要多。他隻好嗬嗬笑著,說您老少抬舉我了,我隻是想跟你多抬幾根樹,多掙點錢方便以後自己能娶個媳婦。大爺樂嗬著一笑,說還是你精明,然後又巴嗒巴嗒地說,小姐的那個小丫鬟不錯,雖然有點呆,但是屁股大,這樣的女人持家還好生孩子,關鍵是不會違背自己的丈夫,以後就會少很多流言蜚語。玉璕哭笑不得,您都多大歲數,怎麼還盯著小姑娘人家屁股看。大爺露出男人都懂的眼神,兩人相視一會兒,發出暢快的笑聲。大爺灌下一大壺水,再度扛起樹,在前進的過程之中,忽然用一種從未聽過的口吻說道:“玉璕,你不是凡人,但你若是呆在這個疙瘩地方,那就永遠是凡人。”玉璕沒說什麼,翻著眼睛看了一眼藍白色的空曠天空,心想真美。的確很美,六月份這麼熱的天氣,玉家的那幾個風騷的小姑娘穿的真是少,路過之時,還故意用手指撩了撩叉開的薄裙。“王老頭,你要是怕因為輸棋輸掉的錢不想還,你就明說……別奉承我。”玉璕不懷好意地笑道。“小兔崽子,昨天那三盤不算,你敢不敢今天來五盤!”老頭聽到對方戳到痛處,不由反駁。的確,剛才的那些話有些拍馬屁的意味,他活了這麼大歲數,可從未看見過有人能這麼聰慧,學棋一個多月的玉璕居然能這麼快便達到了別人一輩子都無法奢望的境界,外地許多慕名而來的棋手都盡數輸在他手裏,所以他才認為玉璕不該在這個地方糟蹋自己。玉璕開心地笑著。或許,這樣的日子真不錯,每天和這些人吹吹牛皮,打打架,掙點錢,然後娶個好看的姑娘,生個孩子然後教育孩子你以後要努力啊,努力成為一個先生!這麼說起來玉璕還蠻喜歡剛才那個撩裙子的小升,身材好,皮膚也白,關鍵是好像對方喜歡自己。有什麼,能比有個人掛念著自己重要呢?突兀的尖銳笑聲從背後閃電般襲來,在玉璕心髒處引起一陣痙攣。玉璕沒敢回頭看,隻是更加賣力地往前堅定走著。到柴房放下柴樹,玉璕沒打算做任何休息,就手準備和王大爺繼續幹活之時,一傳話的小廝找上了他。那小廝吩咐道:“玉璕,去閣樓廣場,有事找你。”玉璕總覺得這些傳話的小廝或許是玉家這些人裏最屌的,反正是巨拽。每次都是帶著睥睨群雄的眼神把話一撂,在路過姑娘們崇拜的目光裏不耐煩地說,某某,趕緊去,有事找你。玉璕朝王大爺對視一眼,旋即一溜小跑,朝玉家閣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