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眠之夜(中)(1 / 2)

入夜,玉家閣樓二層書房。很罕見地,特屬於族長的書房裏坐著五個人。一桌,五椅,三盞燈……至於那位被“請來的客人”——玉璕,像個傻子似呆呆地看向窗戶。風吹過樹葉的聲音就像是螞蟻在你耳邊悉悉索索來回爬行,又或是一隻蜘蛛從空中順著蛛網落了下來,你無法不注意。熱茶冒出來的白氣模糊了玉璕的視線,讓他覺得腦袋有點疼痛,但他始終忍著未曾喝一口茶。單刀赴席,你總的警惕點,不是麼?雖然在他看來自己更像是一鍋湯裏的老鼠屎,攪了這宴席的。因為照理說,他這一輩都不可能來到這種地方。窗戶那邊延伸出了一條線,那條線分割出了一副七彩玻璃格子畫,那副畫有著莊嚴的美感。畫麵之中一個男人用頭槌敲下那個正欲和一個女人交歡的男人,然後他取代了那個男人,那個女人懷孕生下了一個孩子,然後那個孩子長大,走到另一個和女人交歡的男人背後,拿出一把劍,殺死對方並且取代。每一個格子都是這副場景,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的武器越來越強大,男人和女人交歡的姿勢越來越複雜……最後是一個黑色的人坐在中央結束了這副荒誕的光景,在他的頭頂刻著大氣磅礴的兩字——“先生”。玉璕不太能明白這副畫的含義,但他知道“先生”二字意味著什麼。先生,多少人窮盡一生都意欲達到的境界,文啟學院,多少先生都夢寐以求的聖地。他呆滯而又沉默,隻得通過這種發呆的方式將自己的存在感盡可能地稀釋,可那杯從未動過的熱茶很好的出賣了他。玉折兒瞥見了玉璕怯怯的眼神,從他那兒直接搶過熱茶,自顧自的倒進自己杯裏,族長見此低聲喝道:“小折,不得放肆!”玉折兒迅速喝了一口兒,將其占為己有,然後說道:“你看他那失魂的樣子,估計連自己的名字都會寫錯。”對於二小姐隱晦的指明,玉璕連忙擺手,表示自己並不介意。他看著那個美麗的女孩,又自卑了許多。族長的兩個女兒大概都是屬於天之驕女的類型,他這樣的人連記住對方樣貌的資格都沒有,即使對方呆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四目相對,連任何的禽獸之心都無法生出。興許換做別人,就會在外麵買上一碟瓜子和朋友吹噓一番,說:“族長的女兒驕橫地搶了我的茶去喝。”大概在他們眼裏,這種女孩的驕橫是示好或者是撒嬌的特殊方式,簡單點說,兩人的荷爾蒙在合時宜的催發著。可玉璕明白,二小姐這樣的女孩是真正的驕橫,完全的有恃無恐,她根本就沒把他這種小廝放在眼裏,她會搶了茶喝是處於和混混收保護費一樣的心態。見此,玉璕隻得放下心態,硬著頭皮回到正題,問道:“先生,族長,這次的選拔我聽說分別為武試和文試,而我頂多是過了武試,而且上麵的名額是大哥的。”族長怒不可遏,喝道:“玉淩飛這個混蛋我應該讓他在思過閣禁閉一個月,居然敗壞家風,教別人看了笑話。”玉璕尷尬地低下頭,心想族長這就是您的不對了,大哥隻不過是想找個機會和那位美女獨處一下,然後為他們玉家娶一個了不得的媳婦。大哥是一匹完美而且俊俏的種馬,而大哥作為種馬也深知自己的職責,這豈不是很好?您非得去攪渾水。種馬的歸種馬,文啟學院的歸文啟學院。“小飛現在估計正在背著牆壁,啃書呢……背不完《東域通史》就別想出來。”玉璕瞅著自家二小姐呆木的表情,心裏不禁歎道這姑娘當背《東域通史》是張飛吃豆芽呢?同時也不得不為自己大哥默哀,這一次可夠他喝一壺。“……其實在這次武試的過程你的表現非常出色,簡而言之……我很賞識你。”那位老先生帶著迫切的眼神盯著玉璕,帶著鼓勵的口吻對他說道。他看著玉璕,用一種明確拉攏的語氣說:“成為文啟學院的學生,是無數人的心願,他們將在那裏接受一流的指導,然後成為最偉大的先生。”真是活見鬼了!玉璕心裏一抖,不由得發怵。他此刻的心情與聽見大哥讓他去撩姑娘裙子無異。玉璕愣愣地看著那位老先生,傻乎乎地呆笑……他玉璕何德何能能有如此恩賜,簡直就是祖墳上冒青煙而且長了青藤才會發生這種怪事。玉璕簡直覺得今天自己要是去花樓,指不定那頭牌都會親自招待自己。文啟學院素來便是以極其苛刻的選拔條件在“盛名”於東域,曾不少有人憤恨地稱:就這規定,文啟學院能在東域招到人?而東域的先生則硬氣地回應道:“的確,我們學院從不招庸人!”他曾聽大哥說過,想要進入文啟學院首先你必須得是先生,所以你至少得過初識,而且年齡必須得是十六歲以下。簡單點說,必須是天才之中的天才,千畝田之中的獨苗,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那種。他這種家夥,除了在自己混混朋友裏叫得上名頭,打架沒慫過。哪一條符合?如今文啟學院的學生名額看起來和街邊賣西瓜的田家一樣廉價,還買一送一。對方那副如狼似虎的表情,讓玉璕產生一種錯覺,自己是洗得白花花的新娘子,直待玉璕說一聲:“夫……君,該死的!見鬼什麼玩意!?”玉璕終於抬起了頭,不甘地問道:“你們究竟看上了我的什麼,我……改,我改還不行麼?”玉璕略帶哭腔的聲音引起某人一聲低笑,老先生費解地撓了撓頭,然後說:“你蠻好的,不用改什麼……你可是得到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資格呢。”族長見狀連忙為老先生倒上一杯熱茶,看樣子雙方已十分的活絡。老先生讚美族長的小女兒天賦異稟,就是在學院和那些天之驕子也不遑多讓,族長連忙擺手說不敢當,今後小女兒還望您指導了。說到這裏,老先生明顯地遲疑了一會兒。玉璕垂著眼角聽著這兩個人相洽甚歡,不禁有種奇怪的感覺。心想既然玉家的二小姐已經獲得了資格,那為什麼還要他這條鹹魚呢?鹹魚難道就不應該讓他呆在醃菜堆裏嗎,你難道要把鹹魚翻個身?鹹魚翻身難道不還是鹹魚?老先生突然之間挺直了身子,岔開族長緊盯著玉璕嚴肅地說:“玉璕,除非你進入文啟學院,否則玉折兒沒資格進去。”“哈……啊?”玉璕仿佛脫力一般坐在原地,身心和意識已經完全地剝離,他已經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應,他無法理解那句話的意思是否如同表麵意思那樣通明明了,在大腦不知道空白了許久之後,他再一次鼓起勇氣幹巴巴地問道,“我可以拒絕嗎?”老先生和族長同時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無論這其中是否透露著“他會拒絕”的深意,他這樣的回答已經表明了他的猶豫,對於別人哭天喊地都得不到的機會他居然采取了這樣的反應,實在無法理解他的腦袋究竟是漿糊裝的還是醃菜裝的。“矯情!”玉折兒冷冷地撇下一句話,轉身離席而去。……“按照我老家的說法就是:簡直就是在田野裏的蛤蟆,總是眯著眼一動不動,隻有當有人用棍子戳他的時候他才會往前爬一下,這簡直就是一種惰性。”文啟學院來的那個老先生皺了皺眉,對已經離開了的玉璕評價道。“我覺得更像是因為太懶了,所以喜歡一直蜷縮著……”唐玉露出狡猾的笑容,“這是女人的直覺。”“但即使是那樣,玉璕也根本就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我們。”老先生擺動著身子,甚是不悅。“或許是我們讓他產生了罪惡感,用玉折兒綁架他;其實你還不如說,你如果答應,就把玉折兒嫁給你當小妾這樣的話來的有用。”聽此,老先生後悔莫及地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真是越老越糊塗了,這種招數居然沒想到,本該就是一手大棒一手胡蘿卜呀!這……唐玉不由地扶額歎息,心想他當真是靠裙帶關係當上教習先生?學院還竟然把他派出來。“萬一他真的拒絕了,怎麼辦?”老先生突然想到這個嚴峻的問題,著急地問道,“大先生可是指名點姓要這學生,要是就這樣灰溜溜地回去,我老臉往哪兒擱?”“怎麼可能?”唐玉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我餓了,我去廚房偷吃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