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赤烤著這塊被破壞的焦土,唐玉煩悶地用手遮住眼,警惕地巡視著四周。或許正如玉璕所推測的那一般,那隻古妖的嘯叫是一個集合的信號。在行進的過程之中,他們並未遭受到任何突襲,路途中沉悶到乃至過於安靜。但是天生的直覺卻不得不讓唐玉心生警惕,唯一令她省心的是玉璕的身體狀態比她想象的還要好很多。她起初本以為玉璕的強硬會隨著他的身體狀況隨之垮掉,因為即使自己領域的力量修複了玉璕的傷形,可這並不意味著也能修複那隻妖獸在玉璕身體內所造成的創傷。她本以為此時的玉璕僅僅是依靠自己的偏執才走到這兒,他身體的虛弱會逐漸拖垮這個強硬的男人,但是事後似乎證明了她猜想的錯誤。玉璕遠比她預想得還要堅韌,整個行進的過程之中沒有發出任何一聲痛苦的呻吟。他沉默著前進,在一處斷橋前停了下來。唐玉順著玉璕的目光往前望去,一座巨大的黑色建築映入眼簾。思過閣,此行的終點。但現在的思過閣稱之為妖獸巢還差不多,無數的妖獸被困在了思過閣周圍,一隻由妖獸組成的大軍囤積在這個小地方,即使炎熱的天氣消磨了它們的鬥誌,讓它們就像是一條條伸出舌頭伏地的焉狗,但是這種數量的妖獸,足夠撕毀任何東西。妖獸潮,即使是常年在界線山獵殺妖獸的精英傭兵組織也不願意看見。所有物種當它達到聚集到某個數量之時,都是毀滅性的。沒有絲毫遲疑,唐玉斬釘截鐵地說:“我們,必須得離開!”那就像是親眼目睹眼前的高山頃刻崩塌,它用一種狂暴和蠻橫的姿態使你意識到自己的渺小,還有自己的卑微。數以萬計的妖獸擠在禁地裏,鍥而不舍地嚐試著用自己的牙齒和爪子欲撕開那尊龐大的黑色巨獸,不同種類妖獸的磨牙聲,嘶吼聲彙聚成了沉悶的鼓聲。那道聲音猶如巨錘一般直接敲在唐玉的胸口,讓她難以呼吸。她不得不拉住玉璕的胳膊,吼道:“離開這兒!我們必須得離開這兒!這是不可能的!”玉璕的雙腿顫抖著,額頭之間不斷有汗冒出。他緊縮著眉頭,牙齒咬得緊緊的,目光始終停留在不遠處的思過閣,可隨後卻不得不在不甘心之中一步步地後退。見此,唐玉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個家夥至少還沒瘋。可就在這時,她瞥見了那一度十分熟悉的表情,某種不合時宜的呆滯和入神,他那近乎可以把你整個身體剝離的目光,看穿了一切。不由得慌了,唐玉開始發怵,勸道:“理智點,玉璕,我們不可能從那些妖獸之中直接穿過去。”“不一定需要穿過去……”玉璕回答。思過閣,其實“閣”這樣的定義並不準確,因為它根本沒有采用東域傳統的樓閣樣式,而是天馬行空似的,整個外表就是一塊黑色的巨大方塊,有大量的隕鐵和玄晶打造而成。這樣的建築樣式讓它看起來更像是一處神秘的遺跡,也更襯得起它立足的地方。這裏是一座“漂浮的孤島”,令人們不得不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這裏是一個巨大的“天外玄石”坑,深不見底,而在其中央卻有一處漂浮著的土地。思過閣就是建立在這塊漂浮的土地之上,之所以被玉家列為禁地便是由於這樣一個特殊而又神秘的地理,而能夠通往其的道路便是一座大橋,但是如今這座大橋卻已經斷掉。“但那又怎樣?橋已經斷掉了!”唐玉又說。玉璕沒有理會,從衣服兜裏掏出一塊古怪的黑色石頭,然後在唐玉眼前晃了晃,解釋道:“這座孤島能漂浮起來,肯定是因為有一個力把它能夠托起來,就跟你們先生使用你們的先生之力隔空取物一樣,這個地方也是一樣。它擁有某種特殊的力量,能夠將這區域的東西托住。”在唐玉的疑惑之中,玉璕直接將石塊扔了出去,那塊古怪的石塊並未如同唐玉想象的那般直接落下去,而是詭異地漂浮在空中,就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托住了它。隨後,玉璕轉身朝著一處茂盛的荊棘籠走去,不一會兒後,他從荊棘之中拖出一黑色的“木舟”,一艘用這種神秘石頭打造的舟。唐玉皺眉,在短暫的遲疑之後,她阻止了玉璕,並問道:“就算你能進去,那又能怎樣?”玉璕隨手折來一根樹枝,然後在腳底畫出一個方形說道:“你也看見了思過閣並非是一個傳統的樓閣建築,而是一個方塊。所以,我們隻需要飄到思過閣上空,就可以完美地劈開所有的妖獸群,而你也可以直接從思過閣的頂麵打開一個缺口進去。”“嗯,聽起來是一個完美的計劃……但是你劃船靠什麼,靠浪?而且,你憑什麼認為我能打開那個地方?”玉璕不由得看了一眼唐玉,他聽出了唐玉話語之中的膽怯,他問:“不就是破掉一道門?”唐玉思考了一會兒後回答:“你是否很好奇思過閣為什麼是這麼奇怪的形狀,和普通的樓閣建築根本不一樣……原因非常簡單——因為思過閣根本就不是建築,更不可能是你們玉家所謂的禁地,它是一個結界。”“結界?”對於第一次接觸這樣名詞的玉璕來說,這顯然難以理解。唐玉接著答:“很明顯這超出你的理解範疇……在先生之中有那麼一部分超凡之人可以成為結界師,他們所擁有的結界力量能夠輕而易舉地阻隔掉任何東西,而且難以被打破,界線山就是曆史上最偉大的一個結界。簡單點說,結界就像是一座監獄。而以我的力量目前來說是根本沒辦法破壞如此大規模的一個結界。”“監獄……”某些回憶猶如雀落枝頭,玉璕吃痛地哼了一聲,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手慢慢變得血紅。從他胸口處,開始有鮮血溢出,看樣子,他的傷口並沒有如同唐玉預料的那般已經恢複。見此,唐玉毫不遲疑地咬著自己的衣袖,然後用手撕開一塊碎布,一邊進行簡單的包紮一邊說:“你的身體現在已經沒辦法忍受領域力量的侵蝕,當然我也不舍得使用。玉璕,你必須得跟著我回去接受治療。這是事實:即使你能到達思過閣,我也沒能力打開那裏。”垂頭喪氣的玉璕盯著自己剛才用樹枝畫的那個方形圖案,任由唐玉為自己包紮著傷口,沉默未言一語。玉璕的確是一個偏執的瘋子,但並不意味著他並不理智。然而這股子寂靜突然爆發,一直低著頭的玉璕抬起了頭,開口道:“不,還有辦法。”未等唐玉回過神,玉璕直接推開她,然後起身朝著石舟奔去。而就在唐玉發現那個家夥欲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之時,玉璕已經一腳踹在了石舟上。隨後,輕微的一聲響,石舟從懸崖邊滑落,沒有任何遲疑,玉璕不顧身上的傷直接一躍而起跳在那塊漂浮著的石舟上。唐玉大抵是除了玉淩飛最為了解玉璕的人,但她忽略了一個最為本質的東西,玉璕是一個真正的瘋子,不僅僅是指他的偏執。“真是個傻逼!”唐玉叉腰怒罵。玉璕看著那些在自己視野之中晃蕩的妖獸,它們低著頭無精打采地遊離在邊緣,似乎饑餓和炎熱讓它們失去了精力。但他明白這群被本能驅使的妖獸,這種時候可很是“饑渴”呢。在確認胸口的血已經止住之後,玉璕旋即掏出自己的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劃出一個傷口,他將自己的外衣撕成一條條的碎布,一一沾上自己的血。作完這一切準備之後,玉璕開始巡視禁地邊緣,這應該是他為數不多應該慶幸的事——由於思過閣的吸引力,導致絕大多數的凶殘妖獸都徘徊在其周圍,而這些在邊緣遊蕩的妖獸不僅僅數量稀少,而且實力也很弱。隨著石頭的靠近,玉璕也弓起了腰,手緊緊地握住自己的短刀,視線之中那幾頭妖獸的模樣也逐漸清晰。正如他所預測的那般,那幾隻遊蕩著的妖獸骨瘦如柴,體型最大也不過是如同一隻牛,而且都是普通的陸行妖獸,這些家夥就連獵戶都不願意獵殺。沒有任何遲疑,就在那些妖獸即將發現玉璕的那一刻,玉璕搶先動手,他直接從石頭上一躍而出,雙手握著短刀,朝著那隻體型最大的妖獸而去。甚至來不及哀嚎,玉璕的短刀已經又穩又準的插入了它的喉嚨,其餘三隻妖獸圍著這闖入的客人,發出低沉的吼聲,這代表著興奮。“幫我當作吃的嗎?真是饑不擇食呢。”玉璕從妖獸屍體內抽出刀,盯著那三隻妖獸,輕蔑地笑著,在他的短刀處,優雅的妖皮文革磨砂得閃閃發亮,刀口出的鮮血滴滴答答地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