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微笑著,似乎在思考對方提議的可行性,她從玉璕背後繞了出來,就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她將雙手均背負在身後,來回踱了幾步,溫柔地對著林龍笑道:“說說你們的條件。”林龍覺得有談攏的希望,笑容越發濃鬱,“人類雖然能通過與天地溝通成為先生,但是能培養出來強大的先生屈指可數,隻因為人類脆弱的軀體桎梏著你們。但是我們能為你們提供最為純淨的古妖血,甚至如果你們能同意,我們會直接與你們通婚,培養卓越的後代。無獨有偶,曆史之上赫赫有名的先生,他們身體內有一半的鮮血是屬於高貴的古妖。比如你們文啟學院的林度,他就是一隻古妖,而你能清楚地明白他有多強!”他越講越發興奮,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準備以最後一個不可拒絕條件完美結束。“在此之後,界線山就沒有任何的意義,我們將會成為你們最為堅固的防線,那麼界線山所留下的財富就將會重見天日。”“界線山……”唐玉饒有意味地咬著這個詞。林龍不再說些什麼,他慷慨激烈地完成了自己的演講,現在隻需要安靜等待著唐玉做出最後的答複。他已經對此胸有成竹,自己非常完美地完成了任務,這將那天失敗的瑕疵抹去,甚至這份功績比之前更為宏大。如果沒錯,今後的曆史書上所刻畫著的兩人應該就是他和文啟學院的大先生。陷入憧憬和興奮之中的他顯然沒注意突然響起的低鳴聲,以及陣陣撲打的風浪聲。唐玉突然問:“但是在討論這個話題之前,我們是不是有一筆賬要算?”林龍有些愣,他不太確定對方所想要表達的意思,便默不作聲。隨後他突然警惕地看著周圍的一切,慌張地往後挪步……玉璕驚訝地轉過身,那一瞬間目光的餘光之中,唐玉無與倫比的美慢慢透徹。妖冶的瞳孔帶著刹那的震撼,紅色的符文在她身邊旋轉,一道道紅色的線在她腳邊翩飛勾勒成一個陣,然後化作了一個域,那個域展開。細微的卡擦聲,如同雞蛋破殼。他感受到了唐玉的“域”強行插入了時間的節點,然後擴大。他無法理解這是什麼“術”,或者是什麼神跡。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在哪一刹那刺入骨子裏的威嚴,還有那份從容冷靜。唐玉的雙眼明亮如同水洗,幹淨的眸子倒映出整個元素世界,時間的維度被無限拉長,甚至在往零點靠攏。那些碎葉,那些飛舞的線,一切的一切都倒映在她清澈的瞳孔裏,然後在某一刻盡數崩潰,就像是一塊完整的冰被巨大的力敲碎,自己就置身於碎冰群之中。一道漫長的呼吸聲打破了這份寂靜。玉璕明白了她未由來的自信,他在思考了一會兒之後,緩慢且冷靜地說道:“這是一場屠殺。”林龍迅速意識到了談判的破裂,在他所能做出對抗的那一瞬間,他周圍的土地開始龜裂,可他竟然動彈不得,不是來源於威壓也非是對方使用了什麼定身之術。他清楚地察覺到了時間的流動已經變緩,於是陷入無限的震驚之中。自己曾考慮過談判破裂的情況,但無非就是,這裏的柱子又多了兩根。唐玉雖然有些神秘,但她僅僅是一個學生。在人類先生的世界裏,她的實力也不過就是通境,可以堪稱強,但對於自己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可是她此時此刻所表現出來的東西已經超越認知,甚至整個曆史的認知。“怎麼可能,拖緩時間的術?”唐玉突然出現在了林龍麵前,懸浮在半空,挺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在她周圍,紅色符文連接成了無數鏈子,緩慢滾動著。這個時候林龍才發現對方身上釋放著實質性的威嚴,那股可怕的壓力如同泰山壓頂鋪天蓋來。他清晰地聽見了一道血線在皮膚處裂開,隨後是無數條血線迸發,絞痛感一陣陣襲來。那宛如神明的女孩降了下來,她溫柔地為對方整理著衣領,那副神態介乎於情人和母親之間。“你知道你在我的眼裏是什麼麼?一隻強大的古妖?哼……在我眼裏,你流的血是卑賤的。而我自始自終從未承認過古妖就比人類遠為強;通婚?你認為我這種外貌協會會喜歡你們這種滿口惡臭,長慢毛的蠻夷?“高貴的古妖”和“卑賤的人類”真是工整的對仗,你說這兩者結合所誕生的將會是什麼?“侏儒”?還是自稱自己是人類的半妖?”她紅豔的嘴唇一張一合,就像情人在他耳邊私語,“總會有些人會墊在曆史的車輪下,我們稱之為犧牲。說的真是不錯,對於曆史是必然,對於個人是悲劇。或許你沒注意,被你釘死在類似於恥辱柱上的那五個人是我的朋友,這是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我可沒辦法容忍。開什麼玩笑!從我見著的那一幕起,疼痛無時無刻地圍繞著我,他們以前的音容笑貌浮現在我腦海裏就像是折磨的酷刑。”“我來這而之前就是準備殺人的,你在跟一個凶手講政治?講曆史?”她的聲音帶著譏笑。林龍的臉因為憤怒和羞愧扭曲著,可是他卻無法做出任何抵抗,無數道強大的符文鎖住了他,甚至連他和自身的感應都被蠻橫切斷,失去古妖力量的他,卑微得如同侏儒。唐玉繼續說:“無獨有偶,大先生更是一個儈子手,他這一生屠過的妖可以填滿界線山;你覺得他會安心地坐下來和你們喝一杯,解決分歧?我們可不是什麼政治家。最後一點……”她挑起自己嫵媚的眼,這個時候林龍才發現對方是一個了不得的美人,這份美帶著兵戈馨香,嘴唇微微閉合,”……我們與古妖的戰爭不死不休,所有的……無論是什麼樣的……都是我們的敵人!”她鋝了鋝自己的頭發,堆著笑意的臉燦爛無比,“笑笑,你這幅嚇尿的樣子實在是太醜了,你還得回去為他們帶話呢。”林龍恐懼得點點頭咬牙答應,惶恐地目送著唐玉離開,至始至終什麼也未能做出。……文啟學院,紅樓。洛寧一邊整理著手邊的資料,一邊聽著自己“鷹隼”的報告。在資料最後一頁,寫上“玉璕”兩個字之後,他安然坐在椅子上,然後問:“你確定唐玉此時的狀態非常糟糕?”“嗯,她過度解放了自己的力量,再加上這一次她在沉睡之中被強行喚醒,所以這對於她來說是極大的負載。而且以她的性格,如果有多餘的力量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宰了那隻古妖,而不是放任對方離去。現在的她,已經是強弩之末。”洛寧抬頭看著牆壁上的家訓,發出自己的命令:“通知我們的“朋友”,唐玉就把她丟在界線山喂妖獸,至於玉璕……讓他回來,我要讓那家夥在絕望之中被我一步步打入深淵,讓他無比後悔曾與我為敵。”“希望……我以後也會這麼想?”洛寧突然想到玉璕對自己的威脅,不禁笑出聲。威脅這種東西,從一個侏儒嘴裏說出,真是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