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柳五街是落魄的,這條老街的繁華早已經被取代,而在它的河對岸,燈火通明,建築鱗次櫛比,那裏坐落著全東方區最大的賭城。柳家第一任族長好賭,豪手一放便建造了目前最為豪華的賭城。在這裏就是另一個時代,一隻手撥動賭場的轉輪,一隻手將豪賭所贏來的錢盡數扔進,紅女招“花牌”的胸口裏。在黑暗的角落裏,收屍人從屍體中扒出血色的錢隻需要隨便洗洗就能再度流進賭桌。這裏的建築風格完全符合那種暴發戶的審美,充斥著金色的輝煌,全是麵向大街的落地窗,花邊鍍著鎏金,吊燈上裝飾著水晶墜子,南域青窯的瓷瓶,西域盛產的古世紀雕像。對於迷茫在錢過於太多的富家東方區子弟來說,他們在這裏找到了番茄味的歡樂,這裏充斥了萬能感和攀比的優越感,他們為能成為其中一員而自豪。對於心已經蒼老的年輕張先生來說,自從在進行那項學術研究之後,這裏就是天堂和聖地。走過柔軟的進口地毯,這種東西無異是彰顯房間的尊貴之處,胡桃木做的小門,被封得死死的窗戶,所有的一切都遮得嚴嚴實實;屋子裏擺放著吊蘭,魚兒在水晶魚缸裏安靜的擺動尾巴,旁邊是一個偌大的書櫃,整齊的碼著大量的書籍,每一冊都裱著牛皮,這裏簡直就是學者夢寐以求的地方,幽靜而美,充斥著學術氣息。可是這裏偏偏卻是一種幾乎癲狂的秩序,仿若原始人從叢林走出來剛建立的社會一般。所謂高懸在星空的道德理念被踐踏在腳底,這裏放著大量的吊蘭隻是為了遮蓋這裏惡心的臭味,一個女人躺在床上,兩腿機械般的張著,臉上的美麗被一陣母狗般的眼神所代替,她躺在濕透了的床單上,一個人走了過來,她緩慢起身,和那個人掀起床單,雙手死死的抓住一角,雙方努力的擰著,汙黃色的積水發出惡臭,最後那個人放棄,氣餒地扔掉濕透的床單說:“算了,這床單已經不能用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那些客人估計正忙著賭錢。”這樣的女人在大廳裏隨處可見,她們如同玩具般被扔在一旁,無力地睡在濕透了的床邊,大廳中央輸的氣急敗壞的客人總是會把氣釋在她們身上,所以她們不穿衣服,化妝對於玩具也沒有任何意義。而為了方便,那些客人的褲子基本上隻留著褲衩,仿佛海邊的原始人。這就是張先生迷戀這裏的原因,人類推崇的道德觀念被踐踏地粉碎,粉碎世俗的快感,直麵人類的醜惡,這真是令人愉悅。他的醫生曾對他說過:“人類無非想做兩種事,xing交,殺人之後xing交。”和往常一樣,張先生在屬下的重重包圍和過度的偽裝之中,按照時間點再度踏上這條毛毯。他是一個有身份地位之人,進入賭場這種事,也許會稱之為風雅之事,若是有緣能和紅女招的幾個頭牌之一交好,更是一段佳話。可是這種他進入這裏,那他的名聲將會盡數毀掉。但不管怎樣,他安全地來到了這裏,今後也會如此。……當了幾十年的車夫,第一次覺得如此忐忑,也突然覺得這時間似乎有些漫長。那兩個人年輕人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過於奇怪,那個小夥子還好,估計沒人會留下壞印象,隻不過那個姑娘,那雙瞳孔看著實是很怪,可是對方開出的價錢讓人無法拒絕,反正拉完這單就趕緊回家摟媳婦,今天看日曆實在是有些懸。車夫拉緊韁繩,終於吐出這段路程第一口濁氣,下車的小夥子禮貌地道謝,呼氣張大的嘴變成了哈欠,車夫連忙揮手,這個好人的禮貌讓他有些不自然,因為如今這樣謙虛而具有禮貌的人實在是少見。玉璕下車之後便默默跟在對方後麵,他顯得有些拘謹,但其實是謹慎。他很驚訝於墨羲之為什麼會這麼耿直地就來到了柳家的地盤,雖然明白自己其實是被學院一開始就賣了,他手中的盒子不過不過是贗品而已,真正的東西在她手裏。這個任務從一開始就有兩個人,玉璕負責出去賣,她則負責大搖大擺地把東西送到目的地。他不怎麼喜歡這個刻薄惡毒的女人,從第一次見麵就不怎麼喜歡。那個女人將頭發簡單紮起,馬尾從黑白色的帽子後麵穿出,純黑色的外衣,很是整潔長褲,小巧的便鞋,這樣尋常的裝束更像是一個在學院上課的女學生,可看她這副架勢明明是想趁柳家小姐出閣的機會來踢館子的,不,是來揚名立萬的。按照她的說法,玉璕作為學生簡直就是丟盡了了文啟學院的臉,作為男人更是失敗得一塌糊塗。對於她隱諱的指明,玉璕隻能幹愣愣地笑著,然後把救他而產生的僅有好感度一掃而空。玉璕抬頭看向這座金碧輝煌的城裏那根高聳入雲尖的尖塔,想著當初那個店家小姐說他要是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這根尖塔可是超過了四百米。他倒是沒被這宏偉所震驚,而是想著若是從這裏跳下去是先燒死還是嚇死?墨羲之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走神的玉璕險些撞到,她的眉頭低了下來,語氣很是不悅,“你這樣就是個小廝,”玉璕的虎口出有深深的老繭,手心非常粗糙,臉生的也不是很俊俏,頭發長得可稱之為邋遢,也沒有那種逼人的氣質,他拘謹地跟在對方後麵,的確非常像小廝。語氣接著停頓,她看著玉璕,等待著他的回答,可是那個家夥隻是愣愣的,也許是遲鈍,也許是裝傻,但都不是。玉璕喜歡思考,不,這樣講有些酸,他喜歡走神想其他問題,即使自己在和他說話,但他依舊能和你聊天在想著其他天馬行空的破事,所以他有些時候他會一愣一愣的,可是他的那種樣子自己偏偏無法生出半點氣,甚至會覺得有點可……不對,該死的!什麼玩意兒!她暗暗咬牙,臉色溫怒,傲然地抬起頭,“可我身邊不需要小廝,這樣會降低自己身份,但是你這副樣子又不像是我的私人管家。”賭城這種地方,本就是豪手一放,尋找優越感的地方,她來這兒不是來玩的,俗氣點是來裝逼的,她要別人看見她的一瞬間就能感到她的氣質,她的“高貴”,這還真是尼瑪欠抽。玉璕隻是一個普通人,他在玉家鎮廝混的時候,所有人都是一些粗人,行粗鄙之事,說罵人髒話,每個人都能把自己吹捧上天。說某某天自己在女人那裏,那女的誇他說硬得就像是花崗岩,沒管他要錢,還說因此愛上了我;說某某地方自己在那兒,那些小兔崽子跪著叫他的大爺;說那天風和日麗,自己單刀砍了出來。玉璕沒什麼可吹噓,隻好蒙頭磕著瓜子,想事兒,對方一拍他腦袋,喝到:“小璕子,你怎麼看?”玉璕隻好嗬嗬一笑,說道:“厲害,自己長著麼大也沒哪家女孩瞅上他;在都是管在人名後加一聲哥。至於砍人,他連鞋都買不起一雙,可何況買刀。”“嗬嗬。”玉璕又擺出當初那副笑臉,臉上的細肉堆著,眼睛可愛地眯著,似乎成一條線。墨羲之憤憤地看著這副欠抽的表情,惱怒地在他頭上抓了一把,“你不是小廝那活計,也沒管家那氣質,所以不要走在我身後。”玉璕手胡亂地理了下頭發,諾諾走到她邊上。兩道影子重和在了一起,最終被賭城的繁華所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