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是古代用來祭祀神靈、祈求庇佑的特有建築。先人們把他們對神的感悟融入其中,升華到特有的理念,如方位、陰陽、布局等,將這一切無不完美地體現於這些建築之中。祭祀活動是人與神之間的交流,是人對於神的敬畏和崇拜。為舉行獻祭儀式而建造的祭壇,獻祭活動反映了人類最初對世界的理解。無數次的獻祭過程中,作為祭品的犧牲,包括人體的各個部分,與所為之奉獻諸神之間,便逐漸建立了一種神秘的一一對應關係,而這一次次獻祭儀式則成了原初人類最重要的信仰活動的起源。而這種信仰也是力量與權利傳遞的最好詮釋,掌握祭壇的大祭祀是神在世間的代言人,他的力量傳承與神,掌握了最大的權力。而他之下的祭祀則分享他的權力,於是就這樣催生了社會的等級製度,確保了文化傳承。可以說一座祭壇的文化繁衍出了世界的整個文化,宗教信仰由此而生,神與人之間的聯係從此開始不可分割,而獻祭則就是神與人交流的必要條件之一。無疑的,玉璕們眼前的這座祭壇就展示了這個過程,左右兩邊的黑白兩個類似於人的形體就是祭品,而中央的形體繼承力量就是人與神的“交流”,這個交流就是獲得神的傳承,成為它在人世間的代表。而現在祭壇已經打開,就隻差祭品與大祭司……“玉璕,我讀懂這些字了。”柳輕紅忽然的低喃打斷了玉璕的思路,玉璕來到柳輕紅身邊,注視著那三行象形文字,柳輕紅用手指著第一行的象形文字為他解讀。“世界生於卵”這是第一行字的大概意思。“卵?”玉璕有些無法理解她的意思,神學顯然已經超越了他這種鄉下小子所能理解的範疇,卵在他看來大概和樸實無華的雞蛋差不多,雞蛋就是用來孵小雞的。“……你是說孵化?”玉璕有些不太確定,這裏的卵應該不是指代世界的母物質,而是指它的誕生過程。柳輕紅回答:“嗯,世界是由一個“卵”孵化而來,這就是誕生,好比雞蛋孵出小雞。”隨後她接著說出下一句象形文字的意思:“世界由神締造而生。”可接下來的解釋卻讓玉璕陷入茫然之中,他問道:“由神締造世界?難道世界不是孵化而出的嗎?”柳輕紅回答:“我的理解是,由卵孵化而出的世界隻是一個類似於雞蛋殼的空殼,空有其形,神則締造了世界的萬物。”“最後一句呢?”柳輕紅再度抬起頭,望著最後一句話低吟著,“神由萬物構造?形體?歸於虛無?”她的幾個短句表明自己並未能理解通透最後一句話。“是不太確定,還是不明白?”玉璕迫切地問道。“不太確定,大概是這個意思,但是比較晦澀,所以我沒辦法明白。”“大概意思應該是一個環吧?”玉璕得出了一個模糊結論。“環?”柳輕紅驚疑,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嗯,就是循環的意思。這裏的卵是圓形,就是一個環,而它的起始與結束應該是共為一體。隻不過我不能理解這裏的萬物為何隻能構成神的形體,因為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神還需有其他東西來構成其他的部位。而且,現在我們最重要的是……”玉璕頓了頓,似乎為接下來的話語感到沉重。“祭壇已經打開,那麼祭品是什麼?而主持的大祭司又在哪裏呢?”他故意沒說出答案,這大概是他能現在做出最正確的事,規避恐懼。壁畫之中的祭品為雙,而站在祭壇之下的人類恰好就是他們兩人……那麼誰將會是主持的大祭司呢?這座祭壇將會以他們兩人作為祭品,誕生出一個嶄新的“形體”。至始至終,玉璕都未能帶柳輕紅離開,而是把她帶進了墳墓。在這種時候,玉璕不得不重新思考大先生的目的,或許他一開始的判斷就是錯的。柳輕紅和他在一起,並非是偶然的,從他與這個女孩第一次見麵開始,就已經卡進了某個命運齒輪,如今這個齒輪已經開始旋轉,曆史已經步入了自己的必然。哢嚓……哢嚓,直到生鏽,直到死亡。如果,大先生早就知道這個祭壇需要兩份祭品,他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重重的迷霧讓玉璕陷入迷茫與擔憂之中,他承認自己一路上從未思考過後果,不僅僅因為隻想要逃出去……因為他不敢去想,有一種撕咬的痛會在那個時候刺激著他的記憶神經,總覺得這些畫麵似曾相識,不可名狀的悲傷與痛苦讓他有些恍惚,精神失常……“世界生於卵,神締造世界萬物,並以神居穩固這個世界,但神不是永世的,玉璕。正如花會凋謝,草木灰枯萎,終有一天我也會逝去,神隻是一個象征。而下一代的飛升者將會接受指引,成為新的神繼續履行這個職責。”一幅幅景象突然出現在玉璕腦海之中,它們以一幅幅連續不斷的壁畫形式訴說了這一切。東方區的誕生,神建造自己的神居將東方區串聯起來……到了最後,神居開始破碎,慢慢變成了“空無”。“我一直在等待命運之中的飛升者,而如今,你來到了我的麵前……玉璕。”一道紅色的光芒從祭壇圓孔處突然射入玉璕的額頭處,紅色的流光刹那間充斥在他的全身,將玉璕黑色的眸子染紅。如同電火花般的紅色光子跳動著他的四周,一個神秘的領域以他為圓心清晰的展開,以此分割開所有。一道道清晰的畫麵在他腦海間開始飛速掠過……他越過了時光,來到了從前,見證了他的過去。被父母丟棄在裏區界線山等待死亡的他,被傭兵團撿到活了下來,可這隻不過是他另一段不幸的開始,他成為傭兵團捕獵妖獸的活人誘餌,忍受不了這種生活的玉璕於十歲殺掉了所有的傭兵。這份“投名狀”讓他認識了蕭尋,並且成為了老師的弟子……與師門關係的破裂再到救下玉淩飛成為玉家人,在玉家的他,遇見了那個女人……這無數的畫麵在時針的波動下開始流轉,最終在某一幕突然停了下來。“唐玉……”玉璕痛苦地低喃著,緊閉著的眼流出淚水,剝開記憶的洋蔥,那股足以刺痛人的氣息讓玉璕悲慟的流出淚水。“這是什麼……?”“這是你的過去,飛升者。人在死亡之後會看見自己的一生,而你成為下一任的神,對於你來說也是你作為人類的消亡。萬物隻能構成神的形體,而一個偉大的形體必須具備非凡的精神,你可以將其理解成為三位一體的概念。”那道宏偉的聲音繼續說:“我是上一任神,即擁有創造萬物的力量;那個女孩是道成肉身的純粹軀體,而你則是具有非凡意誌,偉大精神的神格。玉璕你將在我們兩者的融合之下獲得重生,代替我履行職責,開創新的神居,守護這裏。然後在你會死去的時候,你又將如同我一般,找尋新的繼承者,如此循環往複,以確保神居永遠不會塌陷,崩壞。在這一路上,我見證了你非凡的智慧,以及過人的勇氣,我堅信,你就是最為合適的人選。我已經聽到了死亡的鍾聲,也厭倦了等待。”他平穩且緩慢的述說有了結束的跡象,他收起了那副語調,變得激昂。玉璕能感受他內心心急如焚的渴望,他發出最後的疑問:“玉璕,你要拒絕嗎?拒絕升格成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