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沒有來……”李一皺眉看著已經涼了很久的茶,對於柳毅的消失有些擔憂。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給予了胤夫一個絕妙的借口,讓他得以理由將軍隊直接開進東方區,他的屠刀已經放置在了東方區三大家的脖子上,隻缺少一個“正當”的理由。他們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在胤夫抓到他們之前,必須得完成儀式,否則就將麵對整個東域的怒火。叛域,勾結外域,進行禁忌儀式……無論哪一項罪名都足夠把他們釘死在恥辱柱之上,後代子孫永遠永遠不得翻身。但就在這個關鍵時候,柳毅的突然沉默以及目的不明的大先生讓李一開始萌生退卻的想法。“算了……”圖爾斯敲了敲桌子,迫於急切的局勢已經沒辦法顧上這麼多,他看向黃老和李一,目光之中凝聚著不安,在平複好心情之後開口說:“正如我們所見,界河已經消失了……”雖然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但是無論怎麼說兩人還是有些難以平靜。因為這個驚人的事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可以稱之為神跡,尤其對於李一和黃老這種土生土長的東域人,他們比圖爾斯更了解這其中的可怕之處。無疑地,界河的曆史超過了他們的認知範疇,而那十字橋更是當初司馬家族請大師施加了線術,以東方區與貧民區兩點為端點,鑄就成的一條界線。雖然這比不上界線山,但是從術式的理論上來說,破壞這條線的力量可要擁有一舉破壞東方區與貧民區的無雙之力,而這樣的人恐怕在東域也是屈指可數,所以他們都明白這一切恐怕是源於“神居”。“你們都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圖爾斯的質問更像是在發泄自己的震驚。黃老和李一相視一眼之後,異口同聲地說:“但是這不可能,神居已經化為了歸墟,而且我們已經捕捉到了“神”,把它釘死在了祭壇上。”“所以我才這麼問!”圖爾斯捏緊了手,瞳孔睜大,那個老人的額頭似乎能在下一刻蹦出什麼什麼東西。“神已經被我們囚禁,界河的消失隻有可能是神居出現了問題,那麼唯一能解釋的就是——神居裏還有一位神。這恐怕也是謝東的目的,覬覦神力量的人可不僅僅是我們!”“我覺得有點……不太,可能。”李一有點不大確定地反駁。“我的意思是您恐怕不太了解大先生,大先生非常驕傲甚至是自負。他不會覬覦神的力量,反而會將神殺掉,證明自己,他可是自比昆汀之矛的男人。”李一向他平穩地解釋道。“你想說,謝東是來弑……神的?”作為西域人,圖爾斯的確有些難以理解東域人的這種驕傲的邏輯思維。李一篤定:“因為這是唯一他值得做的事。”短暫的寧靜,大家都因為這個答案而有些沉重,他們都明白謝東是一個怎樣的瘋子,他從不追求邏輯,隨心所至。的確,弑神這樣的事大概在謝東眼裏和抽煙一樣稀鬆平常。但是,他真的沒有任何目的?“無論他是否是來弑神,還是覬覦神的力量,有一點可以明確……”黃老頓了頓,看了一眼李一,繼續說:“謝東現在已經是我們的敵人,可是我們現在連敵人在哪裏都不知。界河的消失已久證明了神居已經出現異樣,那麼謝東肯定不會就作壁上觀。最重要的是,我們必須立馬啟動“飛升之路”,否則麵對皇室的軍隊和謝東我們將毫無勝算。”“可神道的儀式還沒有完成,在這種時候,我們必須冷靜!”李一表明自己的顧慮。“冷靜?”黃老冷哼一聲,輕輕拂袖,“在這種時候在舉棋不定,那就是不夠果斷,我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的確,神道儀式沒有完成,但是現在的神道已經足夠我們完成升格,踏上飛升之路,至於其他人,我想他們樂意為本家做出——犧牲!”他故意把最後兩字咬得很重,有一種不明的意味包含在雙眼之中。黃老現在已經越來越不相信李一。從剛才的那一番話,李一依舊表明自己是那個人的學生,而且他的決定更像是在拖延時間。即使,通過圖爾斯東方區的三大家暗地裏形成了一種聯盟,但樹倒猢猻散這種淺顯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夠了,夠了!”圖爾斯喝退了劍拔弩張的兩人,立馬下命令道:“我們已經別無選擇,這是唯一的機會,你們立馬知會自家人讓東方區更為混亂,至少要讓胤夫焦頭爛額無暇顧及我們。正如黃老所說的,犧牲是在所難免的,而曆史車輪子總會壓過許多人的性命,我們不必為此感傷。”……李家深宅。再度回想起他那極其優雅的措詞已經讓李一覺得圖爾斯越來越像一個東方人,但那西方的價值觀真是讓他感到齒冷。李一憤怒地捏起茶杯,將其摔碎在地麵上,引得奴婢一陣恐慌。圖爾斯所說的話曆曆在目,讓他感到越發憤怒……犧牲本家的人?李一背後的中年男子走上前穩住大家長的肩膀,問道,“大哥,很難下決定?”“單義,你曾經也是文啟學院的學生……”“嗯,是的。所以是大先生的緣故讓你無法做決定?”“不,我隻是在想老師們當初教我們兼愛,仁義,我現在是否已經忘了。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家族能在這場預言之中活下去,我本無意飛升成仙,隻望家人都能活下去,便就好。可是如今,我覺得自己連老師所說的兼愛都做不到,為了飛升,甚至犧牲許多人的性命。”“你在……後悔?”“李一無奈地苦笑,“不,我在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