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籌碼的談判總是會順利很多。“說實話,他看起來更像是個趕屍人而非一個文啟學院的學生。”老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手放開,“而且謝東你得知道,這是一場不要命的賭博;我並不看好這個小家夥,作為你的朋友,我奉勸你需要理性;但作為你的合夥人,我傾向於這種瘋狂,就好像賭場的黑注,無人會買,但是一旦賭贏,將會一夜暴富……”老頭的手放在桌上,火光跳動忽滅。謝東輕輕一哼,不悅之色寫在臉上:“不就一臭有錢的?”“酸,太酸了……”老頭嘖嘖道。“可是你也得知道,我有些朋友從來都不是一群理性的人。”謝東盯著茶杯,緩緩磨砂著。那隻茶杯造型古雅,青瓷貼著黃木,繡花狂亂而美麗,猶如一條飛舞的龍……寧靜的屋子內木板的振動傳來細細的踩踏聲,但是對於這四個人來說就如同你把耳擱在蜂窩邊上。……“他們還有五百米!”茶水之中流光回淌,謝東銳利的眼神隱現其中。木居無人可知的角落中,十二個黑影開始扭動。陰影之中,光線折射出流光,緩緩地貓出一小隊人,臂膀上一隻黑色羊角隨著隊長的手勢而動,他伸出兩跟手指,對準門,順勢放下。門被強橫破開,他們迅速且有隊形的攻占這裏,腳步聲幾乎一致,看來他們沒打算掩飾自己,他們將會在最短的時間裏結束任務。……“還有一百米!”謝東抿了一口茶、“你的朋友?”老頭的態度突然強硬起來。“不,是你的朋友!還有五十米。”“你做事情應該幹淨點!”老頭低聲喝著,他不滿地怒斥謝東。“我很快,但是對方很著急,所以……”謝東抽出自己的龍牙放在桌麵上,“趕緊做決定。”“開什麼玩笑!”老頭的手開始哆嗦,他知道和那個人作對的結果,雖然總是想著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瘋狂一把,看來那個人也不是什麼善茬,他幫自己做好決定,而且已經幫他按好了兩份文件的手印,剩下的真是很難選擇啊!“我……”謝東的手放在了匕首之上,大拇指摁在刀鋒上,“他們來了!”……門被踹開,與此同時,屋頂劇烈晃動,發出嘶嘶啞啞的聲音,然後騰地崩碎,幾道黑影從屋頂上跳下,窗子也在那一刻被強行破開,屋內的蠟燭被吹滅,陽光也隨之吹了進來,無數把流淌著幽光的箭弩對準了他們。“混蛋,我的木居!我一定要收拾你們!”老頭暴怒。“真不喜歡被後輩用武器要挾,尤其還是符弩。”謝東搖了搖頭,正欲飲下那口茶,卻發現了茶杯之中多了些木質碎屑,他隻得歎了一口氣,心想還是廉價的茶好,至少他不會這麼在意,可惜了這些好茶葉。他拾起匕首,擋在玉璕麵前,直麵那隻黑羊。他撇過頭,對著坐在後麵的那個人說:“我和你雖然是朋友,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一直尊重朋友的決定。”那隻黑羊走了出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挪著步,直到確認自己能和對方安全對話,可是他卻發現自己其實沒什麼可以和謝先生有什麼可聊的,於是他的手指微微摁住了折刀。折刀上的陽光很溫暖。…………這麼溫暖的陽光,涼亭下下棋永遠是那麼愜意。“我們培養一個小隊的黑羊可沒那麼容易,而你卻把他們放入了謝東的嘴裏。”他撿掉對方七顆黑子,漫不經心地說道。“我隻是想警告那個等死的老家夥,他一直握著大量的財富和資源,我們一直受製於他,如今也是,這是淵樓內閣和皇室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所以我們有必要提醒他隻是一條東域的狗,而非他生意場的欠債人,他選擇和謝東站在一起沒什麼錯,因為謝東目前所做的事都是對的,隻要他的方向是對的,我們都可以大力支持他。但是……”“我們這些手握重權之人最不喜歡看到的就是底下的臣子翁在一起,謝東已經足夠令我們擔憂的了,如果他背後有什麼財力在大力支持他,我們就必須得及時掐斷。”他認真地聆聽,發出低吟,在他遲疑了一會兒之後問道:“我們做的是否有些過了?現在,可是烏納塔入侵的時期,內鬥總歸不是太好。”“襄外必先安內,我必須時時刻刻地提醒謝東,別讓他忘記自己的身份,這是有必要的。而且這一次我總感覺謝東在醞釀著什麼,總感覺沒那麼簡單。”“還真沒那麼簡單。”他微微一笑,白字落下,屠掉黑棋的大龍。……黑羊退了回去,他的手鬆開了折刀,在摁在了耳朵邊,一刻之後,他抬起手,狠狠放下……兩排的人立馬扣下符弩的扳機,謝東沒有任何動作,任由那些包含著符意,足夠殺死先生的符弩傾泄。雨聲打在鼓點之上,黑影裏光線扭曲。古代總是會喜歡以羊的頭骨作為邪惡力量的圖騰,它總是會令人不安。而白羊之中總是會有一隻不安分的白羊,越過柵欄,來到另一個世界。黑羊,東域的一個特殊組織,管理著東域的黑暗地帶,讓那裏保持一種井然的秩序。而且在這個以先生力量為尊的東域,總得需要另一股力量扼製這些先生。這隻不安分的黑羊就被賦予這樣的使命——刺殺先生。無論對方的地位多麼尊貴,無論對方的境界多麼高深,他永遠逃不掉黑羊的追殺。貴人派他們來這裏,帶著濃鬱的威脅意味;謝東想:若不是巧遇烏納塔入侵這裏,今天他可不會好好地走出這間屋子。對,即使是他也不得不害怕那隻黑羊,那家夥帶來的可不僅僅是死亡那麼簡單。許久,謝東朝著一臉迷茫玉璕聳聳肩,老頭則捏著自己的衣袖憤然大罵,詛咒那些弄壞他的房子家夥全家不得好死,果然流氓出身的他罵起來毫不含糊。“這些雜碎!媽的,老子珍貴的地板他媽全是西域金香木做的。”“他們應該是不想損失這一小隊黑羊。”謝東跟老頭解釋道。“這算什麼?威脅,告訴我進入我家就像是進後花園一樣,取我頭跟切西瓜一般?媽的,這世上要錢不要命的先生滿地都是!”“不,他們隻是想提醒你,而且,對於黑羊來說,任何布防都沒有意義,任何先生都沒有意義。”謝東的眼裏跳著無名的鬼火,顯然他並未表明上那麼平靜。老頭無奈地撇撇嘴,朝著自己背後的人微微揮手,“我隻是在表達情緒,如果我們兩人的反應都太過於平淡,那就成慫蛋了。”隨後,老人擺擺手,示意仆人來到自己跟前,在叮囑了幾句之後,將一顆鑲金的玉石交給對方。陰影之中的仆人應聲退下,空空的屋子內那再一次被點燃的蠟燭火光猶如墳墓上的磷火飄渺。三個人在等待的過程似乎快要睡著,每個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注視對方。老頭低頭小息,謝東品味著茶,而玉璕則一直發著呆,仿若局外人。黑色的通道裏突然閃出一道黑色的流光,一個人抱著一個碩大的黑色盒子小心翼翼地走了上來。老頭抬起頭,謝東注視著那個盒子,玉璕被一股熟悉的味道拉回現實,那是兵戈鐵馬的清香,如同墨水的香氣。那張暮色桌子被騰開,連多年未動的蠟燭台鬥被挪開,黑色的盒子安放在之上。老頭站起身,驕傲的看著盒子,謝東則如同情人般撫摸著盒子,玉璕慢慢地靠近桌子,瞳孔微縮,他感到那盒子裏麵有什麼東西已經被塵封了上千年。“試試。”謝東抽開手,指著黑色的盒子,也許指的是裏麵的東西。玉璕茫然地把手放了上去,沒有意料之中的奇光大作,黑色的盒子沉睡著,如同睡美人。程老解釋道:“這是門,而鑰匙是作為虛無存在,我們沒有鑰匙,而你就是鑰匙,這樣表達不夠準確。簡單點說,這玩意兒重緣分,能不能打開就完全靠臉。我們其實根本不知道怎樣打開這個方法,這個盒子是我曾經從一個古董商人那裏買來的……”“這是古董?”老頭搖著手,連忙解釋道:“不是,但……其實也算的上是。憑借著現在的技術我們根本無法知道這個盒子的曆史,隻能知道一點,這個盒子至少超過了一千年,也就是說古妖和人類的戰爭爆發之時它就已經存在。而目前為止發現的最早的一把劍是一千五百多年前作為祭祀用的“苟璞劍”。根據盒子的紋路和符文上看,這裏麵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一把用於祭祀的劍。那麼,你得明白一點——祭祀用的劍是用於與天地,與神交流的工具。”“雖不明,但覺厲。”玉璕有些懵。謝東簡潔明了地說:“不管裏麵是什麼,隻要你能打開它就是你的。玉璕沉下身子,雙手覆蓋著盒子,手指順著上麵的紋路沒有章節的畫著,隨心所欲,即心而起,落雨不知何處。在他的視線之中,格子一層又一層地鋪開,然而卻在盒子中央停下。那裏仿若就是一個斷點,徹底隔絕……自從掌握這種力量之後,玉璕對於空間有了初步認識,正如所有術式的構成一樣,空間也是由點構成線,然後由線構成麵,麵麵相交最終形成了空間。這是一個規則,所有的架構都應該建立在規則之下討論,但現在,玉璕遇見了規則之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