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丈天之尺(1 / 2)

引導力量附著在空間之弦之上,然後將其勾勒成一塊長方體,這可不比讓老太太將線穿過針頭輕鬆好多。尤其是玉璕所擁有的這股及其不穩定的力量,隻要有稍微力量溢出就能直接撕碎空間之弦,輕則空間扭曲,重則崩塌。任何體都必須建立在點之上,長方體則擁有八個頂點,玉璕不打算從其中一個頂點慢慢開始勾勒,而是選擇了一種更為簡單粗暴的辦法——直接從四個點同時起手。在玉璕力量的引導之下,那股空間之力開始附著在空間中央的四個點之上,力量的流通猶如水流在那裏形成了一個麵。沒有任何結界師會選擇這樣“愚蠢”的結界起手方式,就好比象棋需要追求一個合理的開局一樣,結界師的起手式在很大程度上能看出一位結界師的境界,至少他們在自己的老師那裏從來沒有這麼學過。秉承著路要一步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的哲學觀念,所有正派的結界師都會選擇從其中的一個頂點開始勾勒出一根線,然後在基礎之上在慢慢點亮其餘兩個點,借此形成一個麵,最終形成一個體。這是一條公式,所有結界師都應該遵守的公式,它和物理定理一般具有美感和不可置疑性。玉璕並未這麼做,作為半路出身的野班子或許他並不知道如何構造一個結界。但即使知道,他也會依然堅定地選擇自己的做法。作為第一個煎雞蛋要先雞蛋放在碗裏調一下的人,在他所尊敬的事情之中,並不包括“規則”這件東西。構造麵的過程之中,他遊刃有餘,得心應手,這對於已經構造過實質性空間結界的玉璕並非是一件很難的事。困難的而是,他必須在接下來的短時間內將這塊不穩定的麵構造成一個體,因此他需要一心二用,以這塊麵為起點,然後向兩邊延伸,最後在那兩個茶杯之處準確停下。他難以在控製兩股力量的同時,還得精確地掌控它的距離。玉璕看向那兩個用於標記長度的茶杯,靈機一動。在他的會意之下,那個麵獲得的力量注入開始增強,慢慢產生了結晶的現象……謝東用手壓住程老的手腕,示意對方平複心中的震驚。謝東明白:換做誰第一次親眼目睹這個過程的伊始,都會為之震驚。這猶如親眼看見神跡誕生的過程,總是會失態,但是現在不能打擾了玉璕。“他究竟是什麼人?”程老凝重地皺著眉。“……我的學生而已,今年的免試皆傳,不是告訴過你?”謝東打著哈哈。一滴汗從玉璕的額間慢慢滑落,在那滴汗之中,倒映著這個格子狀的世界。玉璕伸出另一隻手,雙眼竭力保持自己能夠注視著兩邊的邊緣,他已經很難分散更多的注意力去慢慢勾勒起另外兩個麵。這是一種來自於精神層麵的折磨,額頭間的汗慢慢滑落至胸間,而就在玉璕準備開始同時起開兩個麵之時。那團未知的黑暗突然開始跳動起來,斷點之處有著奇異的扭曲之感,這並非是玉璕自己的力量失控造成,這是來源於盒子突然躁動的防禦陣法。已經無暇顧及為何盒子的防禦陣法會突然開啟,在這種時刻任由它發展下去,這裏的空間絕對會崩潰,玉璕義無反顧地大聲喝道,“動手!”未做任何猶豫,仆從的手直接朝著盒子拍下。這是超乎預料的情況,空間的扭曲,隨後若是有任何的失控都會導致崩潰,經曆過那樣災難的玉璕能清楚地明白那是怎樣的光景。細心慢撚在這種時候可做不了任何事。玉璕直接撤掉中央的那塊麵,放棄所有的力量引導。隨後無盡的力量從身體內湧出,猶如泄洪一般衝擊在麵前的空間之中,在他的刻意揮舞下,一大塊結晶狀的結界瞬間成型,包裹住那個盒子,甚至連防禦陣法都囊括其中。而就在仆從的手掌拍下的那一刻,玉璕手指朝著四個方向迅速滑動,那是“切刀”的姿勢。他要用自己多年使用刀的經驗,把這個結晶狀的結界直接削成長方體形的結界,那就像是木匠做的活。結界應勢碎掉,瞬間被切開……防禦陣法的光芒迅速褪去,猶如消融。那個黑色的盒子被精確無誤地包裹在一個長方體結界之中。程老起身離開椅子,他震驚地看著那個精準的結界塊,驚歎於那是何等美輪美奐的長方體,緊緊貼合,流溢著微光,每個麵都是那麼得光滑,每條線都是那麼得筆直……仆從的手掌摧枯拉朽地摧毀陣法,餘力甚至直接將盒子震裂掉。……玉璕吹開桌上的灰,用手挑撥開碎木片。正如他所預測的,這個盒子隻不過是由普通的木頭製成的,在失去陣法之後它不過就是個盒子。在碎木片之中玉璕瞥見了黑色的一端,沒做任何的防護,玉璕直接用手將其直接抽了出來,豎起來,上下打量著。這並非是一把刀或者劍之類的武器,如果僅僅從外型上來判斷它與教習先生懲戒學生的戒尺無異,或者是一把尺子。通體黑色,在兩端刻著祥雲的樣式,在中部刻著造型古怪的兩個符文。玉璕動用空間之力,開始觀察這把尺子在那個由視網格組成的空間裏會是怎樣……他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了一下。這是一個能令人所有人都為之震驚的奇跡:這把尺子無限延伸,朝著玉璕無法望盡的遠方一直靠攏,它就像是海平線,一直延伸到天際盡頭,無邊無際,玉璕驚嚇地收回了空間之力。“尺子?”程老略顯失望,他搖搖頭,“這種東西在古董商裏都賺不了大價錢,送給工匠或許倒是樂意。”他以前從盒子的花紋和文字之中認為這是一把古代用於祭祀的珍貴天劍,能斬妖除魔,但是現在看起來他錯了。大先生笑了笑,未予置評,隻是回應了他的承諾:“玉璕,你打開了盒子,按照規定。現在,它歸你了,雖然看上去並非是那種能夠屠妖的利器,但是作為一把尺子它可是相當地直。”“直!”玉璕心裏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冷顫,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依然保持著和藹微笑的大先生,然後默默地再一次看向手中的尺子,準確點說,一把直尺。的確,它非常直,當玉璕將其映入眼簾之時,這是這個東西給予自己的第一感覺,就好比你看見一把剛出鞘的劍終會覺得它很鋒利。但是玉璕有一種錯覺:“直”這個概念是這把尺子直接給予他的,就好像是一位長輩告訴他的經驗事實。它非常得直,在玉璕那個由視網格組成的空間裏,這把尺子在自己一百個格子的時候很直,並且完美地空間之弦重疊在一起;在它到一千個格子的時候,它依然是直的;一萬個?十萬個?玉璕沒辦法看這麼遠,但是他堅信這把尺子依舊是直的。這是一把“直尺”,真真切切的直尺。那麼古代那些人究竟是以何種工藝打造了這樣一把直尺?“能認得這兩字嗎?”玉璕請教道,大先生搖搖頭笑著,“它認得我,我可不認識它。”程老也搖搖頭表示自己也是一頭懵。玉璕沒想知道答案,他隻是想證明自己心中想法的正確而已。尺子隻有一種作用,那麼這把尺子這麼長,是用來丈量什麼的呢?玉璕抬起頭看向已經破了的屋頂,天空流動的雲映入眼簾之中,他從未覺得天空如此渺小過,就像是一片樹葉。或許“一葉障目”這個諷刺成語故事可以是真的,因為現在,玉璕已經做到了。“走吧,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得盡早結束這一切。”大先生起身離開椅子,拱手準備向程老告別離開。玉璕用袖子細細地擦了一遍尺子,然後吹了吹,在大先生和程老的震驚之中,將尺子放下,毫無任何眷念與貪婪。謝東一直未能明白玉璕當初為什麼放棄了那把尺子,但是他能清楚地聽見那一刻自己的心跳以及自己當玉璕放下的那一刻鬆了一口氣。他在慶幸,慶幸玉璕將那把尺子放下。若是連天都能在自己眼裏變得渺小,那還有什麼東西宏偉呢?當初有個女人和他站在高塔之上,說站在這裏,其實那些先生也很渺小。他並沒有由此生出萬丈豪情,而是想著說,其實我們也不過是更為渺小之中的塵埃。玉璕敬畏天地嗎?不,他這種無神論者的敬畏表裏不包括“天地”這一名詞。人的心中可以沒有“敬畏”,但不能沒有“尺”。謝東手一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顯得有些惋惜,隨後他示意玉璕自己們可以離開。在離開之時,謝東突然扯了扯自己的嗓子高聲唱著:“二嬢結婚嘍,他娃七歲半……二嬢二嬢,我倆去跳黃浦江,找個死豬騎起,我倆征服東域大洋去。”這個老家夥永遠是那麼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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