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腳下的路(1 / 2)

“救我,玉璕,求求你,來救我。”……似乎是聽到些什麼之後,玉璕突然轉過身,卻隻見空蕩蕩的街道。無人的街道,很荒涼,隻有他自己一個人。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這個殘酷的現實:很多人都死了,他們全都死了。興許,那些老人說的是對的,這個時代,死人並沒有什麼好稀奇的,對於活著的人才是悲劇。自從昨夜到現在,整個東方區始終被籠罩在陰沉與昏暗之中。他望向曾經的界線橋,一股紫色的風暴撕裂了所有的雲,空中電閃雷鳴,似有大雨將來。在紫色的風暴四周,聚集著無數的妖獸,甚至是古妖。它們皆低下自己的頭,以一種臣服的姿勢伏在原地……“救我,玉璕,求求你,來救我。”就像是觸電一般玉璕的神經猛地繃緊,再度回響在耳邊的聲音表明這並非是幻聽。玉璕停下腳步,朝著紫色的風暴望去。謝東掐滅了煙,刺人的目光刮過玉璕全身,他肩膀上的那隻小貓從睡夢之中醒了過來,那金黃色的瞳孔帶著威嚴審視著那個人類,玉璕踏出去的腳步終究是收了回來,注視著大先生認真地說:“大先生,我要去救人。”謝東眯起了眼,對於玉璕隱晦的指明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說些什麼,他的手開始摸向了兜裏,那裏是他土煙的歸宿,也是情感的寄托。謝東掏出土煙卷,抽出黃色的煙絲,像翻書頁般裹著。煙圈被風吹散,他扔掉了土煙,然後慢悠悠地繼續說道:“救人,你能救誰?又救得了誰?”他磨著牙齒,像要吃人,厲聲說:“玉璕,如果你隻是想要一段普通的人生,那麼你當初就應該呆在一個小鎮,隨便娶一個女人,然後和她生一個孩子度過此生,死了就葬在哪片山上。”玉璕撇開頭,不敢麵對那個老男人的目光。可是大先生那雙堅定有力的手摁住了他的肩膀,迫使他不得不直麵對方,他諾諾地答道:“我想去救柳輕紅。”“我真覺得自己當初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讓你從那個泥坑之中來到這個先生的世界!玉璕……你聽著……”謝東用力死死地捏緊玉璕的肩膀,靠近了對方,惡狠狠地說:“如果是因為你,整個東域陷入滅頂之災之中,就什麼都沒有了……你將會失去你的朋友,失去柳輕紅,失去玉家鎮,失去裏區……你難道不想成就點什麼?我賦予了榮譽,賜給了你機遇,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些。我可沒時間還來教育你個蠢貨怎麼行動,你現在就給我回到神居,毀掉鵲門,阻止外域的古妖進入東域。我不管你能不能做的到,但,玉璕去做你應該做的事!”玉璕肩上那雙厚重的手鬆開,可他卻依舊無法挺直自己的腰,壓在他身上的是更為沉重的使命。就像是自己曾經在玉家鎮抬樹時,將他壓得起不來的鐵木。他隻能低著頭看向麵前的路,一步步往前踏,看不見遠方,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到達終點。唯一可知曉的是:自己需要往前走,不能停下,也不能後退。謝東目送玉璕的離開,瞥見了自己不遠處的一個鳥籠。這種金絲檀木做的鳥籠做的很是精致,雙食槽,在鳥籠中央還有打造這著一座拱鳥歇息的“玉橋”,這樣一個鳥籠的價值恐怕已經遠超它主人的價值。“畫眉?”謝東忍不住冷笑,東域的老人總是喜歡飼養啼聲清明而又響亮的畫眉。但是這鳥卻有一點——不近人性,無論你飼養多久,給予它多好的鳥籠,隻要有一丁點機會它都會飛走。“這可不像八哥,不懂得說人話奉承自己主人,也不會在離開籠子之後飛回來……所以我從不養畫眉,即使養了一隻,我一旦知道它要飛走之前一定會把它掐死。”謝東搖搖頭,看了一眼玉璕離開的地方,一腳踢開鳥籠。隨後,他望向那令整個東方區陷入末世的風暴,再度點燃一根煙。其實,他本質上其實是一個暴徒。不同於玉璕,謝東要遠遠狠心得多。他這樣的老人可沒什麼憐憫心和道德準則,即使存在一點,但當它擋在謝東前進的腳步之前,他便會毫不留情地丟掉。墨羲之說得很對,玉璕對於他來說隻是一個隨時可以丟棄的工具而已。……“你們覺得我卑鄙嗎?是的,我可以準確地告訴你我就是那樣的人。我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別人的犧牲以及自己的虛偽。你們覺得我會對玉璕這樣的孩子下不了手嗎?”謝東點點頭,從容冷靜地說:“如果你真的那麼天真,那我覺得你和玉璕一樣蠢,而我的準則裏有那麼一條:永遠也別和蠢貨說話……歡迎你們重新認識我!”高牆已經崩塌,潮水般的妖獸湧進東方區,時隔千年之後,古妖再一次踏入了這塊土地。它們回來了,帶著仇恨與渴望……謝東甚至能在黑暗之中聽見烏納塔的鼻涕聲,它應該無比期待著這些蟲子看見它的表情。當然,謝東也更期待大先生看見東域被毀滅之時的表情。昏黃的天空逐漸變得鮮紅,無邊的業火最終從貧民區燒到了東方區,肆掠的紫色風暴將這一切變得更像是末日。興許那些老僧說得是對的,末法時代來臨,新的一場輪回已經開始。“不,枯葉的凋零並不是意味著死亡。”謝東野心勃勃地道。隨後,他步履堅定地朝著玉璕離開之時的相反方向走去,直接跨進紫色風暴最為狂暴的中央地帶,頂著那些元素逆流和紊亂的天地之勢艱難地一步步靠近風暴中心。在得以看見其中心的景色之後,謝東再一次地生出覲見神跡的卑微感。在紫色風暴的中心,是神秘的赤金色,並伴有符文閃現。一顆呈乳白色的蛋漂浮在中心高空,七彩的光暈浮現在蛋的周圍。在蛋的中央,隱約可見一個如同嬰兒蜷縮著般的影子。謝東突然覺得自己能理解他的怨恨,無能為力,被拋棄,痛恨自己,怨恨世界……這些情感都在他的身上一一體現。圍在謝東脖子上的那隻小貓弓起自己的身子,從夢境之中醒來它總是需要舒展一下自己的身子,它睜開眼看著麵前的景象,赤金色的瞳孔裏似乎有著星辰正在凝聚,它如同人類一般開口問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鬼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