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她的兄長(1 / 2)

這是文人的迂腐,也是東域和南域的通病,這就是他們幾千年文化所推崇的“謙遜”,所有古人的骨頭裏都鑲嵌著這樣的東西。可當那個老人瘦高的身子挺得筆直,輕聲說道:“略懂……”,他按照書中所稱讚的那般所做著之時……你卻隻能感受到對方的倨傲,甚至是自負不可一世。空蕩蕩的房間裏隻能聽見雙方彼此的呼吸聲,然後在某一刻合在一起。墨羲之終於提起了精神,她收起了自己的漫不經心,開始正眼端看著麵前的老人。她聽說過對方的故事,但是道聽途說這種事總不得相信,而且這種富有傳奇色彩的經曆她還沒蠢到當真。算無遺策的古先生,謀術舉世無雙,許多人將他比作以前的子牙先生……他曾經出仕於東域,為東域平定了叛亂,掃清六合,席卷八荒,萬姓傾心,四方仰德這樣的功德來陳讚他也不為過。但就在他能夠被拜為淵樓的大先生之時,他卻選擇了隱居。這樣的故事當不得真,至少墨羲之這麼認為,可當這為老人坐在自己麵前,目光倨傲,輕聲說略懂之時。這股子風采讓墨羲之不得不有些遲疑。她問:“真……算命?”古風城笑道:“亦真亦假。幾千年傳下來的本事誰知道呢?”墨羲之難得如此認真,“但是我得要知道!”古風城敷衍似地說:“就看你是否想知道。”墨羲之不屑地嘲諷:“……也許隻是自欺欺人而已,命數這種東西豈能看清?”古風城的的雙手相互兜進袖子裏,他端坐在墨羲之的對麵,就像是一位老學究或者是大成之人。“我老師說“算”,隻不過是讓我們這些能跳出水麵的魚兒看到前方河流的湍急。如果按照現在的數學解釋:通過算法的概率計算來預判一件事。整個世界就是一個大集合,而算法是能窮盡的……我們隻不過是按照統計學的算法,算不上什麼本領,但也是可以相信。”“聽起來你們所依靠不過就是一些簡單的口訣輔以小乘法而已。”她嗤之以鼻。“的確是這樣……但是“算”你足夠了!”這位一直以溫和中庸示人的老先生在此時卻如同年輕人那般盛氣淩人,古風城枯瘦的手指攤開,仿佛就是千年大樹的根在伸展,一陣陣壓力就這麼如同潮水般湧來,讓墨羲之清楚地感受到曾經溺水的痛苦感覺。他擲出兩枚卜算的赤金古幣,小指攆著,閉上了眼,喝道:“墨小姐敢說出你的生辰八字嗎?”墨羲之緊閉著自己的嘴唇,並沒有開口的意思,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緊著在空中飛舞的古幣上,在那兩枚古幣之上,似乎是有一根線勒緊了她的喉嚨。墨羲之的耳朵慢慢開始潮紅,麵部也陷入紅暈之中,她握緊的雙手,卻在在古幣落下的那一刻,猛地鬆開,墨羲之快速地說:“乙亥、己醜、己巳、丙寅”古風城閉著的眼兀地睜開,隨後他的手攤開,古幣敲打在陳舊了的木桌上,好似擊打在一根軟線之上,彈出的細灰在陽光裏消散。木桌發出清脆的聲響,逐漸歸於沉寂……古風城手指掐著,他若有所思,含義不明地微微一笑,他說:“墨羲之可是個好名字呢!”墨羲之神色凝重不安,她的眉毛因為不安而緊縮著,握緊了的拳頭,竟然發出了哢哢的碎裂聲……就在這時,墨之後輕輕起身,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將這間不大的房間留給了這兩人。古風城捏著古幣,仿佛是拽緊了墨羲之的生命線,他那雙濁眼此時此刻如同磨好了的刀鋒,直視著毫無防備的墨羲之。對方露出小貓麵對威脅的凶狠眼神,她的手顯然握得很緊,墨羲之毫無客氣地問道:“你究竟算到了什麼?”“墨羲之……是你兄長的名字吧。”那個溫和如玉的老人,他麵色紅潤,彬彬有禮,隨後從容不迫的說道。……短暫的平靜總是那麼容易獲得。南域墨家的女兒早在她十一二歲之時便因美貌盛名在外,而她是南域墨家唯一的金玉兒也被世人所知。她是墨之後唯一的女兒,這樣的女孩,生來就是被嫉妒的。她獨自享有了這個世上,這塊大陸上最有全力且最為強大男人的愛,那個男人寵愛她僅僅次於自己的妻子,而墨之後的妻子在生下她之後便死了。“羲之”這是取自於一位大書法家的名,於是世人都紛紛猜測是來源於墨之後好舞文弄舞隨性取之。墨羲之,雖然聽起來像是一個男孩兒的名字,但它的的確缺是墨家金玉兒的名字,而她也證明這個名字會像那位書法家一樣盛名於世。可是現在,古風城卻淡淡地說出這樣一句足以令世人驚悚的話。墨羲之抬起頭,毫不畏懼地和古風城對視,臉上的紅暈逐漸褪去。“墨羲才是你的真名!”她沒有承認,也並沒有回答,她隻是把手指更為堅定地按在了古幣上,然後把它們硬生生地拖到自己麵前。‘古風城沒有製止墨羲之,他的額頭微微舒緩。古風城繼續說:“你一直居住的臥室其實是你兄長的。”墨羲之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你……”古風城還想在說些什麼。“夠了!”那隻小貓突然凶猛地嘶叫以來,她猛地朝著古風城大吼,水晶玻璃杯上的水滴悄然滑落。墨羲之野蠻地強行打斷了古風城,毫無禮數,也毫無教養。古風城溫和地笑了一下,把手指壓在墨羲之的手指上,然後拿回了自己的古幣,放在了自己的兜裏。他說:“你的兄長其實……”古風城的目光清澈如同明鏡,他直視墨羲之,想要把這句話說完,可是隨後他卻陷入恐慌之中……不可思議的事情突然發生在古風城麵前:墨羲之的手開始抽搐,她應該是在強行壓製著某種情緒,她紅潤的臉色逐漸蒼白,白的甚至可以看見裏麵血液的流動。她的呼吸聲變得凝重,似乎如同野獸般在喘息,她整個身體開始因為不安而陷入經暖之中。古風城連忙起身,想要扶住墨羲之,可是對方一把手打掉他。古幣從古風城口袋裏跳動出來,叮鈴作響,它們在地板上按著某個旋律不安地跳動著。墨羲之冰冷無血色的嘴唇開始顫抖,她因為極度的寒冷而抱住自己,她孱弱地蜷縮起身體,就像是一隻孤獨無助的小蝦米在黑暗的水裏飄蕩。額頭上的紋路越來越深,她在努力拚盡全力的在想著些什麼。最終她憤怒地一把掃掉桌子上所有的東西,她的手指摁在桌子上的一角,當她鼓起勇氣想要向那裏望去之時,卻仿佛是將裸體的自己置身於冰塊之中,和冰塊凍成一塊的她……思維、靈魂、身體全部陷入了無底的深淵之中。她在木桌上看到了那兩個字,隨後失去控製倒下……她的頭發鋪在地板上,整個身體都貼著地板,呼吸聲凝重,她奮力地喘息,以獲得對自己身體的掌控,虛脫的感覺充斥在她的全身。她什麼也做不了,在那一瞬間失去她作為所有的人性,她就是一具屍體。古風城膽寒地看著那個已經瘋掉的女孩,生出憐憫和同情的情緒。可他卻在下一刻恐懼得想要逃離,那個女孩的嘴唇流出血,冰冷刺骨的血液沾染在她百合的肌膚上,她應該是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她忽地抬起頭,看著她透明的雙眼,他吃了一驚!那雙帶著淚水的眼如同冰凍的湖泊那樣透明,悲戚的美沾染上了她動人的容顏,一絲丹紅在她眼裏綻放。他終於明白為何這個女孩為什麼會因為美貌而盛名,不在乎於她百合的肌膚和清美的雙眼,這是幾乎每一個女人都能擁有的東西。那是因為有一瞬間你會感受到一種迷惘,一絲氣從她身體裏流溢而出,你無法理解你的情緒,於是你隻能悵然的把這一切歸之於女人的美,為自己找借口。她的珍貴和脆弱是泡沫,神不允許世人觸碰,靠近了,那些人隻能死去。其實她的悲傷一直在纏繞著她自己,而當你看見之時,你會毫無理由地悲愴,那種悲戚的美燒掉了你的靈魂和你的理智。古風城看著墨羲之,她的頭發散漫在地板上,然後猶如藤蔓一般生長,最終這些黑色的藤蔓順著桌角,床腳,所有能攀沿的東西開始瘋狂生長。她一隻手撐著自己,她用劇痛博得自己身體片刻的控製,臉上沒有表情,她結構式地下命令道:“說下去。”……她身體全是不可思議的愛和孤獨,這一切填滿了墨羲之,她不懂得什麼愛,因為她無法愛上除去自己的影子的任何人……可就是這樣忽然之間,古風城感受到了危險,被一條蛇帶來的危險。蛇的信子在他心口上抖動,他害怕極了。他終於想起剛才自己的所思,她居然……古風城顫抖著自己手指,恐懼地逃離了這裏。這是一間不大的房間,隻要二十平米,但是對於古風城來說,這個陰仄的房間卻能囊括整個域。在這房間裏居住著兩個人的鬼魂,他們整日在這之中漂泊,遊蕩,兩人從未有過任何言語,因為他們不知道彼此。而直到某天,其中一個鬼魂離開這裏……她變成了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