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學生生得真是美,幾乎所有人都是那麼認為。美如冠玉,這樣的詞來形容絲毫不為過。他猶如一個女人般紮起自己的長發,露出自己白如玉般的額頭。分明是男人的英俊五官,卻有一種陰柔之美,宛如璧人一般惹人憐惜;茶色眼鏡之下是如烏雲般的的陰鬱目光,令人難以琢磨透。他明明站立在那裏,卻仿若一顆迎客鬆獨立於高山寒雲之間……在那一刻,雲家的大老爺終於明白那並非是刻意的驕傲;而是骨子裏的,從他出生睜眼的那一刻,便是這般的驕傲與自負。那個學生開口:“天玄宗的人已經淪落到與狗為舞了嗎?”麵對那小子的侮辱,三人紛紛拔出了自己的劍,向前一步,厲聲喝道:“小子,你太狂妄了!”“哦……斬殺一個無辜百姓,這難道就是犰天骸教你們的?”那學生的口吻依舊很平靜。“直呼宗主之名”,這已經不再是侮辱那麼簡單……三人勃然大怒,握緊手中的劍,朝著那學生直接斬去,一副不把他剁成碎塊喂狗的不罷休的姿態。學生輕蔑地笑了一聲:“哼……命這種東西可真是廉價呢。”……麵館內的神秘客人終於起身,百無聊賴地道:“十碗麵,這年頭果然命不值錢。以前東域法規規定人命可是值二十金。”雖然小廝有些疑惑,但終歸亮出家夥是對的。他們倆紛紛上前,在那個客人麵前比劃著手中的武器,意欲威脅對方。可那客人卻就這麼直接走過去,甚至未曾看他們倆一臉。倆小廝吞了吞口水,然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眼,看見的卻隻有對方濕掉了的褲襠以及看見了鬼的眼神。很快地,那三人注意到了這個不善的家夥……幾乎是同時,他們不約而同地鬆開了壓在小椿身上的手,像一個做錯了事般的小孩幹巴巴站著,甚至還望後退了一步。趁此掙脫開的小椿狠狠地甩了雲淳一嘴巴子,立馬跑到了角落,瑟瑟發抖藏著。“搞什麼啊?”公子爺怒了。“不是……爺……那個……”那三個人哆嗦著,結結巴巴,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得指了指自家少爺背後的人。雲淳轉過身,聽見了那家夥痞氣似的聲音。“你知道嗎,你們每個人的命隻值兩碗麵。”顯然,這位公子爺並未能明白那家夥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因為大概如此站著和他說話的人這方圓幾百裏,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公子爺扭曲著臉,不禁怒罵:“你他媽算什麼東西?”旋即,他直接從手下那裏抄過一把刀,照著對方的頭直接砍去……那一刀直接落下,小椿嚇得直閉上了眼。……路人齊刷刷地閉上眼睛,實在是不敢想象這位“美人兒”接下來會被剁成什麼肉醬。可突兀的,過了好一會兒,他們甚至未曾聽見兵器撞擊的聲響,更別提什麼慘叫聲。唯一不同的是,空氣之中多了絲血腥的味道。眾人徐徐睜開眼,看著眼前倒著的屍體……忍不住喝彩出聲。雲家的大老爺嘴張得大大的,直到從嘴中掉落的煙杆將自己燙出糊味才大叫出聲。他像個瘋子似的怪叫一聲,隨後一股腦地將自己錢包扔了出去,並一腳狠狠踢在自家馬夫身上,督促他快點走。學生撿起地上的錢袋,然後從中取出幾兩銀子,其餘的連同那個錢袋子一同贈予給剛才那可憐的男人。書童蹦蹦跳跳地來到自家少爺麵前,將自己頭上的帽子遞了上去。學生寵溺地捏了捏自家書童的臉蛋,朝著百家橋走去。…………小廝膽大地一巴掌丟在自家少爺臉上,這才將他從魔怔之中喚醒。雲淳一屁股坐了下去,但他是幸運的,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於是,趁機他便故作鎮定,雖然手中的那般斷刀令他看起來就像是個傻子,就連額頭止不住的汗也出賣了他。但輸人不輸氣質,這點可不能落了下風。雲淳的嘴抽搐著,但他依舊強硬地道:“小子,你給老子聽著。我老子是這個地方的先生官,方圓幾百裏的先生都歸他管。我家還有著三個天玄宗的人……怕了吧?識相點,就給老子趕緊滾!”……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客人依舊不為所動,反而逼近對方,如同惡人一般擺出猙獰的臉,痞氣地道:“出來混,總得要吃飯;尤其是你一個人吃飽還不夠,背後還得有個人管你要吃的。”“……這貨又在說什麼?”雲淳心底又是一陣冰涼,顯然自己還是沒能明白這混蛋的胡言亂語。這個突然闖入這裏的混蛋,如同一個酒瘋子一般胡言亂語,卻讓人感到一陣陣的後怕。雲淳吞了吞口水,將其理解成令一種莫名其妙的威脅——就好比,出來混,遲早要還的,隻不過是時間問題。他極力地控製住自己,想要再向對方擺譜,可就當自己抬起頭觸及對方的眼神之時,旋即把這個可笑的念頭壓下。這貨根本不是瘋子,而是從生死地裏爬出來的惡鬼……似乎想起了些什麼,雲淳將所有的希望都壓在那五個縮成一團的小廝身上,他喝道:“媽的,看什麼看,趕緊給我找人來啊!”一個藍衣小廝渾身一哆嗦,立馬拔腿朝外溜去。出奇地,客人並未阻攔對方,而是伸出兩根手指,然後朝角落裏的小椿說:“多人,是要加麵的。就像剛才一樣,一人兩碗麵。”小椿甚是茫然,看樣子還是處於驚慌之中,對於那救命恩人的要求,拚命地點頭,生怕對方會在下一刻反悔。這時,雲淳才明白發生了什麼,竟然是那個賤丫頭請的幫手,但最為可恨的是——他們隻值兩碗麵!心雖這麼想,但卻敢怒不敢言。現在,雲淳隻能期待著自家小廝能趕緊將幫手帶來。忽然,布販子又被掀開,剛才的小廝迎麵撞到了新來的客人身上,眾人著急地朝那望去……見一書童,一學生。學生拍了拍自己被撞到的地方,並不在意,然後朝裏喊道:“老板,來兩碗牛肉麵。”旁邊的書童小聲地說道:“少爺,我吃素麵就可以了。”學生欲言又止,隻得摸摸自己書童的頭,然後改口道:“老板,一碗牛肉麵,一碗素麵。”隨後,學生和書童自顧自地尋了一位置坐下,對那副荒誕而又滑稽的場景一副您自便的輕鬆姿態。可許久之後,學生並未得到任何回應,就連店小二都未出來。這屋內有一種詭異的安靜,大家都處於某種理由一言不發,隻有那蒼蠅響的有些惱人。書童掃視屋內那幾個呆若木雞之人,然後看了看自家少爺……他們倆似乎闖進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自己哼著小曲,唱著歌,咣當一聲,掉進了賊窩裏。“……我們好像來錯了地方?”書童低喃,說罷,便拉緊自家的少爺,想要離去。雲淳惶急地喊道:“前麵那壯士,請留步,且聽我一言。我今日被惡人扣在這裏,家有小錢,你若是幫忙,必有重謝。”毫無預兆的,天地之勢突變,五行元素就此逆行運轉,無數道淩厲的線術如同箭雨一般整個地覆蓋住那位客人。雲淳癡笑出聲,趁此立馬跑開,似乎在他眼裏那個混蛋已經和一團肉醬差不多。在這麼一瞬間能夠布下如此多的線術,就算天玄宗的那三人也做不到。客人轉過身,並未作出任何防禦的姿態,依舊保持著那副淡然自若的平靜。唯獨那學生,眼中閃過濃鬱的震驚。線術呼嘯著,以排山倒海之勢襲來,死水般的平靜就此變成了暴風雨之夜。狂亂,壓抑……無數道線術猶如狂龍亂舞,徹底封死了那位客人所有的活路……隨著一陣尖銳的呼嘯聲,害怕發生什麼的小椿,緊張地閉上眼……屋子內再度安靜下來,直到過了一會兒之後,學生輕蔑的笑聲打破了這一切。小椿徐徐睜開眼,卻驚訝地發現那客人依舊站在原地,就連衣衫也未曾亂。斑駁的錯橫,仿若常年用竹帚掃地所形成的痕跡。所有的線術打在客人周圍,猶如飛針一般將他釘死在原地。雲淳不敢動,就連呼吸都如此緩慢,從額頭地落下的汗提醒著他還活著。而那些線術就猶如故意一般,隻是全打在那個男人的周圍,並未傷及他一分。學生嘴角掀起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再度揚起手,先生之力開始湧出,在他手心之處,一道金色的符文開始閃現……天地之勢開始變得狂暴,山雨欲來風滿樓。客人的手也終於摸向自己的劍鞘之處,握緊了自己的劍柄。劍拔弩張之時,忽然,店外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墨塵,我快餓死了!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