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武試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力,畢竟這兩人都是名不經傳的小子。無論是已經失去資格,還是輕鬆獲得勝利之人都早早地擠進另一個武試點——孫子文對決雲中天。隻有寥寥數人大概是樂意如此清閑的地兒。雖然隻有寥寥幾人,但若是有人細心觀察有兩人可落得不凡。昭君瀾和文啟學院的二先生。蕭允自然是明白那個女人為何要出現在這裏,至於二先生?莫非他已經知道了那件事?旋即,蕭允將這個可怕的念頭摁下去,在這種時候若是慌了,可就丟了底氣。況且他現在已經沒辦法思考這麼多,無論是什麼緣由二先生坐在這裏,都不應該是他首先要思考的的問題,他必須得贏得這場比賽,否則這三年以來的努力都全部付諸於東流!寧昊摸了摸自家書童的腦袋,再一次叮囑她不要亂跑。上一次自己為了找她,還不得不棄權了兩場比賽。如今他也是站在懸崖邊緣,如若輸掉這一場,他就得再等到明年這個時候。這是一場實打實的比試,沒有人從中作梗,也沒有陰謀詭計,勝利隻會青睞於強者。當然,蕭允有足夠的信心,自己可是在文啟山曆練了三年,和無數的妖獸廝殺,甚至還在古妖嘴裏搶食。若是輸給這種接連棄權兩場比試的家夥,那可就太丟人了。當然,蕭允也不會不允許自己輸掉這場比試,不僅僅是因為輸掉之後,自己將一無所有,更是因為他不想再一次看見那女人的嘲諷目光。曾經那個女人嘲諷自己是一個廢物,然後當著蕭家眾人的麵撕毀了婚約。“昭君瀾,十年河東河西,莫欺少年窮!”……“少爺你會輸嗎?”麵對自家書童的問題,寧昊甚至都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他極其幹脆地回答:“你真是好玩……”書童樂開懷地裂開嘴,回答:“那少爺你加油,等你贏了我們去吃陽春麵。”昭君瀾站在二先生旁邊,注視著場內的蕭允,目光平靜淡然。二先生看了一眼昭君瀾,隨後又繼續坐好身子,等待這場比試的開始。站在這裏的所有教習先生都因為昭君瀾的舉動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紛紛猜測她來這裏的目的……“蕭允,我指腹為婚的丈夫,但是後來我撕毀了婚約。”空氣突然凝固,所有的教習先生都錯愕在原地,頗為尷尬地四顧掩飾自己。對於這突然的消息,的確有些令人吃驚,但更令人震驚的是昭君瀾敘述這事之時的口吻。平靜,不夾雜絲毫感情,仿佛這件事根本沒發生在她身上。隨後昭君瀾繼而平靜地說道:“你們覺得這是悲劇嗎?出生於一個和平盛世,卻陷入了動蕩的亂世。在這個大陸,夫為妻綱、男尊女卑、先生永遠高於平民。”“你想改變這一切?”二先生突然問道。昭君瀾輕蔑地笑出聲,回答:“我可不是墨家那位小姐……改變這一切?不,不如說這正是我期待的。作為天子嬌女的我憑什麼要下嫁給一個廢物?作為感知境界,化域之境先生的我為什麼要給一個什麼都不是的男人暖床,還期待著今晚我能為他張開雙腿?開什麼玩笑!先生係統所賦予給我們的尊嚴,可不是用來這麼丟棄的!這可不是一場悲劇,而是一場鬧劇!那個男人——蕭允不過就是為了粉飾自己自尊心的幼稚兒!他這麼做僅僅是想證明我當初是錯的,是為了抹去那份侮辱。還真是可憐,到現在他都未能明白我當初這麼做的理由!”她說得快極了,難掩其中的憤怒,在場的所有教習先生都豎起耳朵認真在聽,生怕會漏掉什麼東西。所有先生都未曾想到這位無雲山的弟子會有這麼一段故事,同時也不禁在心中思考著她這段話背後的寓意……“你覺得蕭允已經輸了?”二先生又問。昭君瀾並未回答,因為一道鍾聲已經響起。……隨著一道鍾聲響徹比武場,正式宣告蕭允與寧昊的比試開始。本該是門可羅雀的小比試卻因為二先生與昭君瀾的對話而顯得意義非凡。這些教習先生本隻是跟著二先生來湊湊熱鬧,卻未想到其中竟有這樣的駭人聽聞。藍布衣,黑色長發,玻璃眼鏡,及其秀氣的美人氣質,若不是他腰間的佩劍十有八九會認為他是一位教書先生或者是一位學者,可這樣的人卻偏偏是一位淩厲的劍客,還真是一位放浪形骸君子。他用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似乎根本沒有拔劍的意思,端站在台子中央的他,腰挺得筆直,就好像生於雲端寒峰的古鬆。作為應該主動發動劍客的他卻隻是冷冷地瞥著自己的對手,一動未動。反倒是蕭允忽地停了下來,顯得非常古怪。“害怕了嗎?”那並非是得意的口吻,隻是準確敘述事實的口吻。冷靜,平淡,就好像不斷衝淡的白開水。“……原來如此,那我不得不認真了。”隨後,他又突然說了一句前不著道的話,手也終於放在了劍柄之上。及其明顯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了蕭允不言而喻的不安,就像是一個因為寒冷而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孩子。這是第二次,蕭允被人從頭到尾看穿……不,應該是第一次,因為上一個家夥並不是人。僅僅是一瞥,對方就看透了自己,甚至包括自己拚命想掩藏的東西。在蕭允體內,某個東西正在慢慢複蘇,隨後傳來一道飄渺的老人聲音,他說:“這一次為師可幫不了你,有文啟學院的二先生在,我肯定會暴露的。”內心之中,蕭允的聲音顫抖著,就像是一個走投無路之人的恐慌,他哆哆嗦嗦地回答道:“不……師傅,你也看出來這個劍客太強,強到超越了我的認知!你知道我根本贏不了!”“還沒打,你為什麼知道你贏不了!”老人怒斥。?“……夠了,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要贏。師傅,就這一次無,把你的力量借給我!”蕭允不再是請求的口吻,而是憤怒的命令。“你難道不惜暴露我的身份?”老人質疑。“那又怎樣,我輸了,那你連重塑肉身的機會都沒有!把你的力量借給我!”不再是命令,而是威脅。……短暫的沉默,忽地,老人釋懷笑出聲。眾人紛紛錯愕,就連端坐著的二先生震驚地起身注視著不斷發生變化的蕭允。就在這短短的一息之間,在比武台周圍,五行陷入劇烈的紊亂之中,天地之勢更是如同風雲一般難以捕捉。在那裏,天地不再穩定,有著一股龐大的先生之力在強行修改天地規則,為自己所用。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著什麼……即使大部分術式都依賴於天地之勢構成的,但是也有及其稀有的術式突破了這層桎梏,而無一例外的,想要發動這樣的術式所需要的先生之力及其龐大。風中傳出陣陣的哀鳴,二先生將手伸出看台外,忽有一雨滴滴落在他手指之上。二先生笑了笑,問:“這個時候,你還會認為蕭允會輸嗎?”就仿若井噴一般,無數股洪流般的先生之力正源源不斷地從蕭允體內流出,蕭允的先生之勢也在不斷節節爬升。所有人都目睹了一個如此的奇跡,在短短幾息之內,蕭允的先生境界直接到達“感知”之境,他們已經來不及揣測究竟是他是否刻意掩藏自己的先生境界或者是他通過什麼秘法強行提升自己的先生境界,因為更令人震驚的事已經發生。寧昊嘴角掀起滿意的笑容,手中的劍劃過台上的積水,掀起一陣漣漪,他平靜地說道:“真是可悲,這世間總有那麼多蜉蝣以為自己可以撼動大樹。這種可怕的想法我真得及時把它掐滅!”天地之勢忽地寂滅,隨後蕭允的聲音突然想起,他大喝道:“金符之印·其五式!”那是一個老男人飽含戰意的怒喝,就連觀看之人都為之一振;五道赤金色的輪盤漂浮在蕭允的正前方,緩緩旋轉,四周的天地之勢皆因為那股強大的吸引力朝那湧去。二先生緊緊握住欄杆以防自己不被吸走,同時他注視著寧昊,盼望著他作出怎樣的反擊。麵對第一道朝自己飛速襲來的赤金色輪盤,寧昊雙手持劍,終於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在刹那間,劍映射而出的鎏金色光芒慢慢消散在雨中,隨後,天地寂靜,某人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