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羲一手捂住自己的胸,一手捂住自己的腿,楚楚可憐地躲在牆角,就隻差大喊:來人啊,救命啊,非禮啊……她這樣的反應純粹是因為墨塵一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奸笑模樣,著實令她心慌。墨塵臉上擠著一堆肉,笑得很是渾圓,躬著自己的腰,就好像是淮河戲裏扮“笑麵”的老頭,奸人反派,笑裏藏刀。“你想要……幹……什麼?”她恐慌地問。“不幹什麼,就是問你點事。”墨塵臉上的細肉堆成了一朵花。還好……墨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放心地從牆角走了出來,擺出自己小姐的派頭,一副我罩你的模樣大氣地說道:“有事就說。”墨塵低頭一問:“你下場的對手是不是王承廷?”墨羲很是幹脆:“是!”墨塵抬頭追問:“你有多大把握贏?”墨羲甚是自信:“張飛吃豆芽!”墨塵急迫地問:“你是不是還沒輸過?”墨羲甚是得瑟:“那是,誰能贏我?”“那你下場趕緊輸了,我們去吃個飯,我都快餓死了!”墨塵擺擺手,表示自己很不耐煩。“那吃什麼?”聽此,墨羲終於來了興趣,蹦躂著來到墨塵跟前,迫切地詢問。墨塵大手一揮,說:“隻要是文啟山有的,無論是天上飛的,地上遊得,你隨便點。什麼龍肉鳳尾,地羅海鮮我們都不吃,因為太便宜,太俗……要吃就吃上百年的仙界靈芝。”“可,靈芝好像很貴耶?”墨羲小心翼翼地打斷。“貴?我們吃的就是一個貴字。而且靈芝還不是論兩買,要買就是按斤買。”“那喝的呢?喝龍井還是普洱?”墨羲湊過頭。“茶?還是龍井茶?什麼玩意兒?這種東西能上台麵?文啟山有一神物名為龍泉涎,有鞏固先生之源,提高先生境界之奇效……我們一杯一杯的灌!”“但我還是想吃肉耶。”雖很不情願,但墨羲依舊表達了自己想開葷的意願。墨塵眉頭一皺,眼珠子往下一跌,嘴角不由得下癟,他那瞥夷的眼神渾然不掩飾自家小姐就是個土包子的事實,他煩躁地大手一揮說:“從東域界線山的“古龍坡”到西域大靈海的“雲在地”,我能讓你吃個遍,還不帶重樣的!”“好勒!”墨羲歡喜鼓舞地拍了拍手,隨後一溜小跑朝著自己的比武台跑去。……黃昏時日,夕陽拉長了整個天際。墨塵悠然地坐在二層樓靠窗戶的桌邊,盡情欣賞文啟山的火燒雲之景。忽地,階梯邊響起一陣劇烈的響動,就像是破風箱大力鼓動的聲響。墨塵用手擺動帶起絲絲風驅散麵前的灰塵,那家夥不知為何脾氣那麼大,走路激起一層層的灰,恐怕是這層樓二十年的份。“寧昊!”那聲音響徹整個二層樓。墨塵立馬轉身,臉上堆起一堆細肉,說:“洛公子……這,件事……我,真是不該……如何說好啊!要不,這筆錢我不要了……可在這之前我央不住這二樓的朋友們,允諾他們說要是拿到錢就請他們喝一杯,洛公子要不出這筆錢?”洛寧身邊的三個人迅速環視一圈二樓的人,不知何時,今天二樓竟圍得水泄不通。他們甚是急迫地盯著洛寧,似乎很是期待洛寧能請他們喝一杯或者是下山去妓院玩一圈。洛寧陰沉著的臉就像是曬幹了的死魚,煩悶地擺手製止了身邊那三人的竊竊私語,一聲喝道:“我洛某人既然開了這個賭莊,設了這個賭局,自然會遵守信用。今天這位朋友贏得東西全在這三個箱子裏!”隨著洛寧的手一揮,那三人就近尋了一桌子,紛紛將手中的金鑲邊黑色牛皮箱子一一排開,伴隨著三道哢嚓哢嚓的聲音,齒輪慢慢旋轉,暗扣終於打開……這個夏季的灰塵就像是著了魔一般忽地翻騰,它們皆因為箱子裏的東西而四散而逃。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氣氛因為每個人心中的貪婪而變得燥熱,這三箱子裏的東西可是足夠一個人在一個小地方成立一個家族。數不盡的術式玉簡,奇珍異物;就連那一顆顆明珠玉都跟拳頭那麼大!啪嗒一聲,墨塵突然關掉三個箱子,也順勢關掉所有人的貪婪。他將那三個箱子挪到自己麵前,笑道:“果真是洛公子,就是豪氣!”洛寧慢慢靠近墨塵,壓低了聲音說:“你讓我想起了一位逝去的朋友。”“那請節哀。”“不……”洛寧咬著牙齒似乎是要嚼碎什麼硬質的東西,他說:“他死了我很高興,可唯一的遺憾是,並非是我親手殺了他。”“哦,那真是可惜,不能手刃仇人。”洛寧拍了拍墨塵的肩膀,突然殘酷地笑著說:“不……你現在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哈哈,洛公子真愛說笑。”墨塵哈哈大笑。隨後,他打開其中一個箱子,將那些珍貴的術式玉簡朝圍觀的眾人拋去。洛寧英俊的臉慢慢變得扭曲,猙獰,他盯著墨塵就像是盯著一個將死之人。墨塵視若無睹,在合上箱子後,提著箱子直接下樓離開。他走得很輕,未激起任何灰塵。……每年這幾天的文啟山都會亮起整夜的篝火,以此慶祝那些考入文啟學院的學生,食膳堂自然也會備上免費的美味佳肴犒勞這些辛苦的學生。墨羲滿意地躺在長椅上,摸著自己渾圓的肚子,感歎自家小廝終於有了點良心。她胖得就像是一隻渾圓的兔子,安逸地卷縮在隻屬於自己的長椅上,靜靜等待自己肚子又餓的那一刻。至於自家小廝跑哪去了?幹她何事!端著麵的寧昊和自家書童呆愣愣地看著那隻肥碩的兔子,估計心裏想著要不把她燉來吃了,還順帶熬湯喝,夏夜,冷風,一張長椅,兩碗麵,對影三人。不知該如何搭訕的寧昊在吸了一口熱湯壯膽之後,於是便靠近了那位姑娘,他尊敬地問道:“小姐,請問您的芳名?”大概是吃得太多,使她隻能嗚咽著發聲,墨羲努力使自己能夠從長椅上起身,但掙紮片刻後,她直接把自個擱在長椅上,就像是一條曬幹了的醃菜蘿卜,息了好一會兒後說:“墨……塵,逛……窯子去了。”寧昊甚是尷尬,自家書童則害羞地直接端著麵跑開,在好一會兒後寧昊才表明來意:我真的隻是想知道小姐您的名字。墨羲愣住,在好好地喘了一口氣後用瞥夷的口吻說:“沒想到你個濃眉大眼的居然是這種人。”可旋即她媚眼如花,嬌媚地誘惑道:“叫聲姐姐。”“姐姐。”寧昊挺直了腰,不卑不亢。和墨塵說得一樣,這個家夥就是個驕傲到骨子裏的貨,你沒法在他身上尋求一絲優越感,墨羲失去了興趣,心不在焉地道:“墨羲。”“墨小姐?”寧昊有些疑惑,可上下打量一番後確定對方並未撒謊。見此,寧昊隻得拱腰行禮說:“失禮了,墨小姐。”……“失禮了,寧先生。”忽地,有人插嘴。墨羲瞥了瞥來人,自顧自地找了個舒坦位置躺下,一副神仙打架,凡人看戲的悠哉之勢。寧昊蹙眉,問:“認識?”孫子文作揖回答:“交個朋友,寧先生。”青石孫家孫子文,許多人都喜歡如此稱呼這位貴公子,並非是為了以表尊敬,而是他們暗自裏嘲笑孫子文不過就是仗著父親的二世子而已。通境?在東域,十八歲就入通境的年輕人一抓就是一大把,這可算不得什麼成績。當然,那些在暗自裏樂嗬的小子在今日孫子文與雲中天的比試之後就閉緊了嘴巴,生怕下輩子折了舌頭。雲中天可不是二世子,正如《傷仲永》裏的仲永一樣雲中天自幼便被冠以難得一見之人才,當然他的結局並非是“泯然眾人矣”。他自少便勤奮努力,就連那些希望憑借努力追趕上的人都不得不欽佩雲中天的刻苦。據稱,雲中天家院前有一顆大銀桂,粗壯得十人不可環繞而圍之。而雲中天喜每日修行前在銀桂數幹上刻上“正”的一筆……後有人再見銀桂數之時,卻隻見滿地桂花。所以,雲中天年紀輕輕就便入了“感知”之境,在來文啟山之前,許多人紛紛猜測文啟學院是否有會再添一位免試皆傳之時……咣當一聲,天上掉下個二世子,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孫子文印證了那句古話:龍生龍,鳳生鳳,老樹兒子隻打洞。棋聖的兒子再怎麼著,能差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