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南域女人(中)(1 / 2)

安努斯將一大袋金子扔在桌上,一不小心間,那些金子就像是活了過來一般挑落在地上;但好在他的朋友立馬抄起了刀,擺開了架勢,嚇退了那些意圖不軌之人。說是朋友,但和親兄弟可差不到那裏去。提亞是和安努斯穿一條褲衩長大的,並非是修辭,而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兩家都窮,隻好把這倆孩子當一個養,共穿褲衩,共用洗漱工具,就連提亞找到的第一個女友也分享給了安努斯。但雖說這樣,兩者的性格卻大相徑庭……“跟你媽一個學者似的。”安努斯總是喜歡這樣稱讚提亞。萬年不變的襯衣已經被提亞洗得乏白,無論任何時候都保持著整潔;緊身馬褲配一雙安努斯從一個醉酒學者那兒扒來的,黑得發亮的筒靴。就像是學者那樣,提亞的黑褐色頭發總是剪得很整齊,當然這是他用剪刀自己侍弄的;作為窮人家的孩子可沒錢去修麵,剪發。和安努斯水牛似的身體也不同,提亞無疑要孱弱許多,或者說是很清秀。尤其是那一雙陰鬱的灰色眸子總是會讓女人情不自禁地產生愛憐之情,這就是為什麼提亞身邊總是女人,而安努斯身邊總是野人的緣故。提亞在瞅著安努斯收拾好金袋子後,湊到他耳邊小聲勸道:“行了,安努斯;我們賺到了足夠的金幣,這些錢夠我們逍遙大半年了,現在回去吧。”安努斯盯著大拇指掐著那枚融金的“高老頭”,高老頭是指刻在金幣上的域皇梅塞斯二世,那家夥是個侏儒,但是卻不容忍任何家夥談論,於是暗地裏,他們都叫他“高老頭”。安努斯舔了舔自己幹燥的嘴唇,然後將那枚熱得發燙的金幣放進嘴裏狠狠地咬了一口。他贏了近二千枚金幣,這筆錢的確足夠他們兩人隨意揮霍半年,甚至還可以買一個烏爾城的居住證,從此過上體麵的生活。可……安努斯想到了那個美麗的南域女人,她那期盼的殷切目光。“在這樣下去你會死的……”提亞再一次對自己兄弟勸道。這並非是危言聳聽,安努斯不知是運氣還是實力已經贏了三場;但是顯然他不可能繼續贏下去,因為接下來要打得可不是那種鄉間打架的野路子,而是那些真正上過戰場的人……退伍的軍人、獵殺妖獸的雇傭兵、甚至就連東南域的先生都有可能。這些真正見過鮮血與死亡的人,常與死神並肩,他們精於殺人,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享受這個過程。是的,這幫在角鬥場的戰士,並不覺得自己是作為奴隸在取悅奴隸主,而是將殺人當作自我證明,並以此獲得存在感,追求榮譽。和安努斯這樣隻想著來鑽個空檔賺點小錢的人完全不同。安努斯冷靜了下來,看了看周圍的人,然後在看了看自家眼前的金幣袋子……忽地,他察覺到了某些不一樣的地方。安努斯扭頭環視四周,不知何時周圍的小廝突然消失不見,就連那些該準備上場的角鬥者也不見了。壁燈忽明忽暗,就像是煤油已經快燃幹了一樣。周圍本該是忙著進場的壯漢不知何時換成了某些統一服裝的男人;他們戴著一頂皮質的寬沿黑帽,以及非常奇怪的鳥嘴狀尖喙皮質縫合麵具,並鑲上紅色玻璃鏡片;穿的是能夠從頭到腳包裹的厚厚實實的黑色長外衣。這些家夥圍觀著安努斯和提亞,沉默不語,一言不發;就好像烏鴉死神在注視即將死去之人。黑色的霧氣從煤油燈裏蔓延而出,然後漸漸充斥在整個房間;最後,隻剩下紅色的發亮斑點一閃一閃。提亞也看見了這些裝束怪異的家夥,他害怕極了,一種直覺告訴他麵前這些古怪的人會把他們兩個吸幹血,然後煮來吃了。提亞骨瘦如柴的手握緊了刀,即使是額頭上的汗滑落入眼裏也未曾敢眨動一下。他用胳膊肘輕輕碰了一下自己的兄弟,並且不斷地向他示意,可是安努斯卻沒有任何回應。他就像是得了魔怔一般呆立在原地,呆滯的目光中有著不可名狀的喜悅。那群帶著鳥嘴麵具的人,在提亞看來其實與死神無異,他現在已經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幻境,他大聲喊著安努斯的名字,得到的卻隻有沉默的回答。安努斯變成了提線木偶,隻能機械地行動,他緩緩地朝著角鬥場的大門走去,再一次地出現在觀眾們的視野之中。周圍那些冷漠的怪物們則發出桀桀的笑聲。忽然,提亞想到了什麼……他握緊了刀,想要朝著後門的方向跑去。但,提亞未能跑出半步,在大罵一聲自己“真蠢”之後。提亞氣憤地自己尋了一處位置坐下,為了不被那些人盯著,他的頭整個地埋了進去,就像是沙漠裏的鴕鳥。他們是穿一個褲襠長大的兄弟,用東域話說,那是……過命的交情!整個角鬥場的氣氛因為安努斯的出現再一次爆發,那些將錢壓在安努斯上的金主們雇了大量的角兒高聲呼喊著“安努斯”這個名字。在那一刻,安努斯忽地從魔怔之中醒來。他看著麵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場景,自己覺得自己就好像曾經馳騁在戰場的英雄,在他背後,是無數的西域子民高呼他的稱號。這種感覺妙極了,這個十八歲的大男孩頭一次覺得原來人生是如此美好,充滿了希望。無論今夜之後會發生什麼,但此刻,他的名字響徹了整個夜空。角鬥場一高樓處,一位飲酒的金主兒正將自己目光投向場中那個年輕人身上,銳利的目光藏於淡金色的發絲之後。隨後,他的目光在觀眾席上一掃而過,停留在某個女人身上。“墨羲之?”“是的,的確是,大人。”侍從回答,隨後他繼而解釋道:“我們的人剛才已經目睹墨羲之與安努斯的接觸,這樣一來那個孩子為何擁有這麼強的力量也得到了很好的解釋,應該是墨羲之用她們南域的秘法強行把安努斯變成了一個先生。但……”侍從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你想說墨羲之想壞事?”“嗯,可墨羲之沒有理由去幫奧威尼。而且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我們到現在也沒奧威尼的消息。”“哦,那可真令人期待……”飲酒的金主兒撫摸著桌上那把刺金的劍柄,無比懷念地說道:“南域女人的血應該會是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