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南域女人(下)(1 / 2)

顯然,法裏並沒有聽懂副局長大人所說的意思,他呆愣地保持之前的姿勢,依舊站在副局長桌前,不敢離去。久久之後,他才鼓起勇氣問道:“大人,您能再說一遍嗎?我沒聽明白。”女人挑起了眉,將手中的煙擱置在了玻璃煙灰缸上,輕輕抖掉煙灰;法裏抓緊了腳心,頭低得更深。這樣的膽子,異端審判局也就他一個。但是這樣的家夥至今沒卷鋪蓋走人,自然不是因為他對於神的虔誠,畢竟異端審判局需要可是儈子手而不是虔誠的信徒。是的,法裏是一個優秀的儈子手,可不必這個女人差到哪裏去;如果有儈子手資格考試,那他一定是拿一百分的那種,唯一的缺憾就是他腦子不怎麼好使。在毒蛇群居的異端審判局裏,這家夥的存在就像是一隻肥貓;可……即使是肥貓,在抓老鼠這種事上遠比這些毒蛇更有效率。所以,這也是法裏至今能夠在這個女人手下幹活的原因,甚至成為女人唯一青睞的下屬。再一次的,女人耐著性子又解釋了一遍:“今晚下河區的角鬥場會打開。”“今晚是什麼特殊日子?”法裏壯著膽子問。“很久以前,先知在這一天接受了神啟。我想,那幫子異端術士也已經迫不及待地來迎接他們的新神。”“神?那不過就是另一個該下地獄的惡魔而已。”法裏不由得嗤笑,這就是他能成為異端審判局一把好手的原因,他從不質疑若拉教,將其他教會都視為異端。“看似是角鬥場的狂歡,但實則是祭祀魔鬼的活動。”女人漂亮的酒紅色眸子,如同貓曈般錚亮。“失敗者成為勝利者的祭品,而在角鬥場裏,能勝利者永遠隻有一個。不得不說,這是一種難得一見的儀式,他們以這樣特殊的獻祭方式欺騙了大部分人,以此不被發現。”法裏恍然大悟,“角鬥場最終的勝利者就是新生的惡魔。”女人透過窗,凝視夜空之下高懸著的雙陰之月,親切地說道:“那麼,你準備好了嗎?奉行若拉的神諭,誅殺所有的異端。”雲層慢慢聚攏,雙陰之月有些猩紅。……帶著鳥嘴麵具的男人端坐在一個如同野獸般的戰士後麵,他纖細的手在戰士背後起舞,這很容易讓人聯係到他是否是一位紋身師;不過,作為紋身師他所刻印著的神秘圖案可不討客人們喜歡。並非是常見的骷髏,亦或是妖獸、玫瑰;而是大量的三角形,四邊形,乃至多邊形;這些代表著純粹數學之美的圖形在戰士背後以一種神秘且規律的方式排列組合,並且用不同的顏料切割出不同的區域。漸漸地,戰士背後的圖案越來越複雜,代表著的意義也越來越晦澀。一個小廝看的入迷,這是他從未見過的美妙圖案,分明隻是由三角形和四邊形、多邊形生出的圖案,可偏偏給予人一種宗教上的莊嚴感。忽地,小廝被旁邊的另一個戴著鳥嘴麵具的男人拍醒……他用勸誡的口吻說道:“別盯著,我可是還指望你多活幾年幫我跑腿呢。”小廝背脊發涼,一陣陣後怕如同潮水湧來。那些妙不可言的圖案簡直就如同一個深淵,當你凝視著它越久,就越不可自拔,最終隻能等待著深淵將你吞沒。門外響起輕叩聲,小廝立馬趁此逃開,主動去將門打開。一位金發的男人走進屋,黑氅上全是酒味,這家夥簡直就好像是在用酒泡的澡。鳥嘴麵具之人紛紛轉身行禮,隨後其中一個領頭的彙報道:“公爵大人,外麵的形勢很緊張,整個下河區都被包圍;下水道也遭到了地毯式的封鎖,最棘手的是一個名為安努斯的年輕人打亂了我們的祭祀活動,他殺死了我們大量的祭品。”金發男人不言,隻是用手輕輕撫摸自己的刺金佩劍,他的皮靴隨著點唱機裏的音樂踩著拍子,藏於金發下的瞳孔有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暗紅。金發男人打了一個響指,朝屋內的所有人問道:“這是什麼曲子?”“《哈布涅拉》;如果公爵大人不喜歡,我可以換掉。”有人連忙答道。“不……不,很美,簡直妙不可言!你剛才說到哪兒了?一個年輕人攪了我們的局,打擾了我們的祭祀?”“是的……公爵大人。”這一次,他的聲音明顯低了很多。“別這麼垂頭喪氣嘛!”金發男人扭了扭脖子,然後捧起手下的臉龐,和藹地說:“我們的客人都到了,擺著這麼一副臉客人會不高興的。來吧,讓我們開心些……”金發男人抽出手中的佩劍,隨著音樂開始舞動,明明是怪異而又滑稽的舞姿卻讓人感到一陣陣恐懼,那就好像是你親眼目睹著一隻蜘蛛爬進你的眼睛。在音樂結束的那一刻,金發男人手中的佩劍突然刺中小廝的胸口,在那個小廝還處於迷茫和懵之中,男人大笑出聲,說:“觀眾們,今晚我們的角鬥場……會是,一場狂歡!”短暫的沉默後,鳥嘴麵具之人發出詭異的低笑。在那一瞬間,他們從膽寒心驚的下手變成了黑夜之中怪叫的烏鴉,尋求鮮血與暴力。金發男人從小廝胸口抽出自己的佩劍,迷戀地用舌頭舔舐著劍尖處的鮮血,然後說道:“過於迷戀鮮血的味道之後,我們就會為了殺人而殺人。”屋子裏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那個小廝無力地躺在冰涼的地上,跟死魚似地睜大自己的雙眼,從他胸口溢出的鮮血仿若噴泉汩汩流出。屋內如同地震一般搖晃起來,剛才那位接受“刺青”的戰士緩緩起身,在所有鳥嘴麵具之人的敬畏之中邁步走向金發男人,他單腿跪地,用懇求的口吻說道:“大人,我準備好了!”此刻,角鬥場的狂歡再一次迎來它的高潮,當安努斯高高舉起自己的敵人,將其狠狠插在尖槍之上勢,觀眾席爆發出雷聲般的掌聲。於是,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一場無可逃避的死亡已經降臨。數以千計的槍手們抵擋了自己的位置,火槍裏灌滿了鉛彈;混在人群之中的異端審判者則悄悄地摸出手中的短刀;守在各個咽喉路口的治安官已經拉開了路障;下水道裏的妖犬發出嚇人的犬吠聲。那個南域女人拍了拍自己衣肩上的灰塵,對剛坐在自己身邊的高大男人說道:“等你好久了……奧威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