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諸惡雲集(1 / 2)

對於異端的判定沒有一個極其準確的界線,並不像數學那樣有著不容置疑的公式;在三百年前,有一個女人稱自己看見了神,隻不過並非是若拉;作為信奉若拉是唯一神的若拉教將這個女人稱之為“巫女”,並將她綁在了火刑架上。“如果燒不死她,證明她是一個巫女,那我們就必須得對她處以極刑。”很顯然的,第一個巫女被燒死了。不過,這場火並沒有燒死所有的異端;反而異端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蔓延至整個西域,就像是春風之後的野草。對於感受不到若拉光芒的許多人,另一位神為他們打開了天堂之門。漸漸地,更多的教會開始興起,不同的教義開始滋生……直到今天,其中的伊拉教發展成為了足以撼動若拉教的教廷,這顆毒瘤可是紮實地長在了西域的胸口處;更何況“伊拉”這個名字可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個被燒死在火刑架上的女人,那個宣稱自己看見新神的女人。從燒死那個女巫開始,若拉教對於這些異端的抓捕也越加嚴厲,手段也更為血腥;也正是這樣的舉動證明了若拉教對於那個女人的恐懼。那個女人並沒有被燒死,在真實的曆史中,她躺在由自己鮮血編織出的玫瑰棺材裏,麵目安詳平靜。灰色的天空落下陰冷的血雨,整個烏爾城都聽見了那個女人的聲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裏,那個女人用控訴的口吻說:“神死了,於是她的屍體被你們像奴才一樣玩弄,恣意妄為。你們貪婪的心依舊不滿足,僭越妄圖取代神,欲用你們沾滿了鮮血的手從時間的子宮裏拽出了早已設計好的世人靈魂……嗬嗬,哈哈……以肮髒齷齪的世人之手,我必對你們施加報複。我定將這樣做,究竟做什麼我現在還不知道,不過總是人間可怕之事!你們還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是吧?……這是你們自掘的墳墓!”西域紀年1979年7月4日;在先知曾經接受神啟的日子裏,下河區的天空突然下起了血雨……在一座破落老舊的教堂之中,忽然傳來少女銀鈴般的歌聲,如流水、如銀月;若是仔細聽,還可以聽見沙子在沙漏中緩緩流淌的美妙聲響。她唱歌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漸漸地,所有人都聽見了她歌唱的聲音,為之一怔。“以肮髒齷齪的世人之手,我必對你們痛加報複。我定將這樣做,究竟做什麼我現在還不知道,不過總是人間可怕之事!你們還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是吧?……這是你們自掘的墳墓!”少女走出了破敗沒落的教堂,赤裸的身軀白潔得如同月光;她安安靜靜地沐浴著月色,張開雙臂等待那三位等候多時的身著黑氅的信徒為自己披上白色法衣,披上紅色肩衣,戴上禮冠。在無數信徒的敬畏之中,少女漫步走下高台,走入凡世……少女遙望遠處的下河區角鬥場,欣賞著漫天的火光,嘴角勾勒出嘲諷似的笑容。異端審判局的執行官守住了角鬥場的各個高地以及如出口,按照奧威尼的指示裝備好了所有的大口徑火炮,數以千記的執行官都舉著那把沉重的火槍,不敢有半絲鬆懈。在這之前的證據表明,角鬥場內舉行著某種可怕的祭祀活動,可沒有人能說清楚裏麵會誕生出什麼樣的惡魔或者是怪物。可忽地,有人覺得臉上一濕,他下意識地用手去擦,一股惡寒瞬間撲倒了他。他沒法不熟悉這股味道,自從成為異端審判局的執行官之後,這種味道就成為了烙印,永遠也無法抹去。恐慌蔓延至整個隊伍,所有人都紛紛抬頭望向這突然下起血雨的天空,這是惡魔誕生的征兆。似乎是要印證似的,一道來自於地獄的無頭馬,馬鳴聲響徹整個夜空;黑色的馬車在八匹黑色駿馬的拉動下突然從夜色之中緩緩出現。執行官們沒有任何遲疑,他們拋去之前的恐懼,化為了鐵血的戰士。填彈,開火,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開火的命令瞬間傳至所有能夠達到火炮範圍的執行官耳裏。在今夜,他們有權殺死任何一個下河區的人;所以無論對方是誰,殺死即可。化為廢墟的角鬥場內,半截身體埋在土中的金發男人即使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但依舊笑出了聲。他就像是一個久經幹涸之人一般用手擁抱這場雨,即使是紅色而又血腥的。負責審訊的法裏狠狠地一鞭子甩在了他的臉上,但這依舊未能製止這個瘋子。他用最後的力氣擠出了一點聲音,“奧威尼你真的天真地以為你炸掉了這裏就是毀掉了獻祭儀式?”奧威尼不可能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這場糟糕的雨讓他想到了些該死的東西,可容不得他多想,突然的炮火聲令他不由驚疑,尤其是這炮火聲隻持續了半分鍾。他連忙朝墨羲之問:“發生了什麼?”“有什麼東西來了。”墨羲之臉色凝重。東西?有可能是人;有可能是神;也有可能是怪物,也或許是……惡魔。女人快步走到了奧威尼跟前,解釋:“執行官沒有傳來任何消息,應該是全滅。”細思極恐,奧威尼再一次看向那個金發男人,終於明白了那個家夥嘲諷的目光,也明白了這個陷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自以為自己看穿了在角鬥場所設下的獻祭儀式是為了引誘自己,而根本沒想到對方是在掩飾另一場更為重大的獻祭。奧威尼勃然大怒,從法裏手裏奪過劍,直接從金發男人的天靈蓋刺穿。可那是徒勞的,那個金發男人就像是一個發條玩偶,即使腦袋被整個地洞穿,但依舊機械般地發出嘲笑的聲音。在這之前,奧威尼將這家夥的嘲諷當作是小醜的拙劣演技;可結果到最後,自己才是那個被戲弄的小醜。“你有多大把握能贏?”奧威尼急迫地問墨羲之。“我可沒自信能夠殺死所有守在外麵的執行官,更何況是一瞬間。”“但你看你這樣子,你也沒準備逃跑。”“因為我們南域人骨子裏有好鬥的因子。”墨羲之抿笑,“隻希望對方……”她的話並沒有說完,奧威尼皺起了眉頭,天空之中的血雨突然停了。隨後,整個角鬥場響起了瘮人的少女歌聲,在這片血腥,躁動的廢墟之中美得有些突兀。高舉著火把,四名赤裸上身的年輕男子在胸膛上繪著神秘的幾何圖案。他們扛著沉重的坐輦,中央刻著神秘的圖騰符文,其上坐著一位穿著法衣的少女,她輕聲歌唱這首古老而悲愴的曲子。那支曲子進入法裏腦海深處,使他眼睛所見的一切全變了,他突然嚎啕大哭,悲痛欲絕;即使是那女人的大喝嗬斥也沒有任何作用。女人憤怒地看向那位少女,想要做什麼卻轉瞬跪倒在地,在地上痛苦地蜷縮著,哭泣出聲。也在那一刻,法裏突然下跪,情不自禁地想要朝著那位少女跪拜。他拋棄了自己的信仰,將麵前的少女視為自己的女神。奧威尼額頭上流出豆子般的重汗,迫使自己不看向那位少女,然後努力解讀四名男人胸前的紋身,坐輦上的神秘圖騰符文;忽地,他發現曾經在某本描繪異端故事的書中看過,那是……“伊拉·赫依絲……怎麼可能!”奧威尼痛苦地跪倒在地上,像個瘋子似的嘴裏不斷念念叨叨某個名字。四名男子將座輦輕輕放下,少女緩緩朝墨羲之走來,然後在她不遠處停了下來,用手指探了一下圍繞在墨羲之身邊的詭異的墨色半球體。“刺啦!”那就像是冰雪消融,少女的手指突然化掉;她笑得咯吱出聲,看著自己斷掉的手指,用懷念似的口吻說道:“墨家的零界?你知道嗎?上一次那個墨家的男人為了取悅我,親自表演了這個美輪美奐的結界。真是令人恥辱,他本該為了保持墨家血統的純正,和自己姐姐結婚。但真可惜,我死了……”仿若觸及到什麼傷痛一般,墨羲之的零界突然擴大一瞬間淹沒了那個少女;可這一次,並沒有出現想象之中冰雪消融的景象,更奇異的是,剛才受傷的手指竟慢慢長出新鮮的血肉,然後複原得完好如初。圍繞著少女的四名男子像惡犬一般發出呼嚕的聲音,隨後剛因為下雨而澆濕的地麵,開始幹涸,變得焦裂。那四名男子的身體突然炸開,血肉橫飛,從他們身體裏鑽出千千萬萬的骨頭,然後重組,變形。這一次,它們呼出的氣變成了滾燙的烈焰,發出的聲音是瘮人的妖鳴;周圍的空間都因為它們所釋放而出的高溫而扭曲,除去墨羲之的結界之外,一片焦土。它們變成了頭上長著紅色犄角的黑褐色妖犬,風車般的紅色妖瞳審視著墨羲之,倒映出她整個的影子。少女溫柔地撫摸著妖犬腿上的茸毛,微笑道:“罪人,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