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魯奇冷眼看著這個老男人,這種急於求死的男人活著簡直就是在占地方,還不如找個茅坑把自己埋了得了。現在,這男人終於找到了茅坑,那個茅坑是古妖和人類的戰場。而像他這樣的人,立黨有太多。立黨之人和東域的先生皆是從那個時代活下來的後人,但是兩者卻大不相同。立黨的人至今對於古妖依舊活在這個世上耿耿於懷,他們放棄了自己優渥的條件,義無反顧地加入獵殺古妖的獵人隊伍。說實話,作為皇族,貝魯奇很樂意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巴不得這些立黨的家夥遠離權利的中心,因為這些家夥一旦向皇族開口,準沒好事發生。比如上一次,立黨之人為了殺掉一名被古妖同化的王子,不惜朝那個邊遠小國宣戰。這些瘋子骨子裏和北域人一樣,都渴望殺戮與戰爭!“你可知道開戰會意味著什麼?”貝魯奇厲聲問。“死許多人,然後西域覆滅;死許多人,但是西域還存在。”特魯斯安然回答。“這種事應該要求覲見域皇!”貝魯奇提高了聲音。“域皇?如今的域皇?等他大病痊愈?”特魯斯挑起眉毛,用不屑的口吻嘲諷道:“孩子,戰爭可永遠不會等人,更不可能等一個即將踏入墳墓的人。我在等您的回答,現在的您可是樞紐大卿;除去域皇之外,權利至高之人!整個立黨也在等您的回答……我來到這裏,不是為了聽一句敷衍的話,“你應該去覲見域皇!”之類的。”“滴答!”那是什麼液體滴落在桌上的聲音,突然麵對這位老人的憤怒,貝魯奇竟有些站立不穩,他再一次推遲說道:“容我想想。”“我不會等您的答案……”特魯斯忽然開口,未等貝魯奇回答,他以冷漠口吻說:“我來到烏爾城隻是為了告訴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古妖準備入侵;你們可以安然等待死亡,或者奮起反抗。而我們立黨的選擇隻有一個:明天,我們將宣布對烏納塔開戰!”該死的,貝魯奇從小就知道立黨這群人實質上就是一群由罪犯,暴徒組成的暴力組織;他們至始至終從未考慮任何人道主義,這群家夥,隻有當自己的刀插進古妖身體的那一刻,才會感到靈魂上的解脫。“開戰可沒你說的那麼容易!”貝魯奇寸步不讓,厲聲嗬斥並且下達了逐客令:“明早我會要求覲見域皇,特魯斯大人請回吧!”特魯斯怒不可遏,正欲反駁什麼之時。忽地,房門直接被撞開,一位渾身是血的高大男人闖進了這間屋子,他的狼毛大衣殘缺不堪。身上遍布觸目驚心的傷口,甚至還有鮮血從中流出。真不知究竟是何等的意誌促使他來到這裏。貝魯奇大吃一驚,這麼多年以來,自己可從來沒看到過這個男人受過傷,他慌忙問道:“貝魯,發生了什麼?”“主人,是古妖!下河區的異端裏冒出了古妖!我的人全滅了。夫人她!她……”“受傷了?”貝魯奇不敢相信。男人並未能回答,能夠撐到這裏對於他來說已經是一個奇跡。這個北域人,死的真是恥辱。就像是抽掉了背脊骨一般,貝魯奇整個地軟掉,得以依靠著桌子才支持自己沒有垮掉;他看向桌上的相框,突然覺得相片中的女人好美,這個名為墨羲之的女人自己好多時候都未曾仔細看過。特魯斯靠近貝魯奇,近身說道:“大卿,你還在猶豫什麼?你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西域的人民慘遭屠殺?在這之前你可以冠冕堂皇地談論犧牲?但現在呢?”最終,貝魯奇從照片上移回了目光,在那一刻,他挺直了身子,不再沉溺於過往的悲慟之中。此時,他渴望一場宣泄,隻要是能夠把他從現在這個糟糕的狀況之中拉回現實之中。貝魯奇快步朝著屋外走去,向特魯斯冷冽地下發了命令:“特魯斯帶著你的人去下河區,在明晚之前,我要在軍隊裏看見所有古妖的頭!”七月五日。清晨的烏爾皇城迎來了自己新的一天,如果夜晚的烏爾城就像是身披鎧甲的戰士,那麼對於清晨的她來說,則是薔薇味的紫裙少女。再度重新運轉起來烏爾城將會散發出新的活力,又是暫新的開始。可對於送報紙的小哥來說,今天隻不過是昨天的重複。淩晨四點起床,然後拿報紙,接著騎車按照腦海裏路徑騎行一遍,一天對於他來說就這麼消失,就像是水流一樣很快,不會令人察覺。不過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當他送完報紙,騎車回到報社準備領取工資之時,此刻的報社陷入某種謐靜之中。老舊收音機裏傳來沙沙的聲音,那是一個渾厚的男聲。小哥認得那個聲音,皇城超過一大半的老年婦女都期望著他和他的妻子為皇室誕下一個可愛的子女,因為她的妻子可是那赫赫有名的美人兒——墨羲之。看樣子,他似乎是恰好趕上了這番演講。小哥自己找了個地方蹲了下來,那收音機似乎有一種魔力,促使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收音機擴聲器的地方,在那裏一個男聲在富有激情地,富有朝氣和激勵性在發動動員演講……貝魯奇在大臣的注視之緩步踏上那個階梯,用凝重的口吻講道:“在過去的十幾個小時之內,六位英雄為了保護我們西域的人民而勇敢地犧牲。我懇請在座的給位,以及正在收聽這段演講的人民,希求你們用以自己最大的敬意為我們逝去的英雄默哀一分鍾……”話畢,他閉上眼,祈禱:“願若拉在天國引導你們!”“在過去的十幾小時內,我一直在叩問自己,是否需要將這個悲劇告訴西域的人民。因為我……害怕於,恐懼於西域陷入恐慌之中。但是後來我的妻子告訴我——我們絕對不能屈服於恐懼的一麵,喪失我們的人性!哀悼並不是承認恐懼,哀痛並不是承認失敗。於是在這裏,我決定告訴大家:一隻古妖殺死了我們六位英雄……卡拉什·塔姆;沃拉·馬克;紮吉·喬;薩爾·伊本;阿杜勒·齊茲;拉赫曼·沙奇。這六位戰士為了保護我們西域的人民免受古妖——烏納塔的入侵,英勇地獻出了自己的生命。現在,我懇求大家不要恐慌,不要害怕。因為我們得讓古妖知道,它永遠無法打敗我們;它,永遠……無法擊垮我們的意誌;它永遠無法毀掉我們的人性!如今,古妖回來了,它輕聲低語著我們的毀滅,我們的末日,我們的終結;它們踏進了我們的土地,肆意屠殺我們的人民。但這一次,我們絕對不會如同古代先祖一樣選擇臣服,選擇如同牲口一般被奴隸!為了我們的尊嚴,為了我們的子孫,為了我們的和平,我們開戰了!這場戰爭不是被動的,是主動的,戰爭波及的範圍將會是我們曆史上最大的一次。我們的軍人會戰死,我們的人民會曆經磨難,但我們不會恐懼,也不會屈服!該恐懼的隻有是古妖,該屈服的也隻有是古妖!我們與古妖的戰爭將不死不休!我們與古妖的結局隻有一個,西域遭受毀滅或者是……我們將烏納塔釘死在恥辱柱上。願若拉保佑西域,榮譽歸於我們!”隨後,貝魯奇閉上眼,與此同時在場的所有人,所有聆聽這場演講的人不由自主地閉上眼,他們借用中指在胸口畫上一個圓,然後輕聲低語:“若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