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空盒無祿(1 / 2)

樹先生,當他離開會議室,準備回到自己房間之時。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天來到文啟學院的時候,那個時候是深夜。因為他的造訪是突然的,沒有預兆的,所以沒人知道他的到來,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選擇離開無數人眼饞的淵樓,來到一所學院裏選擇任教。淵樓,作為管理東域先生的組織,它的存在性其實和另一個皇室差不多,甚至是更具有力量性。因為在東域,人人都推崇先生之道,更何況先生的力量能夠與古妖相匹敵。所以,能夠管理所有先生的淵樓無疑是一個聖地,無數先生都期望著自己有生之年能夠一睹其光輝。然而,在淵樓身居要職的樹先生卻選擇辭掉了這份職務,來到了文啟學院。燭火微動,屋子冷清,連茶水都是冷的,這個陰冷的地方可不像是用來招待貴客的地方。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裏是一座牢房,唯一的區別是桌子上並非擺放著冷饅頭,而是冷茶。樹先生端坐在椅子上不動,長久的旅途令他有些困乏,可正當他準備睡著的時候,一道激動的聲音從裏屋傳出來……“真的是……樹,先生?”顯然,那道聲音的主人尤為激動,語氣甚至是有些不穩。而且若不是樹先生準備起身以示禮節然後扶住對方之時,他甚至險些因為情緒不穩定跌倒。在扶穩對方之後,樹先生退後了一步,然後拱手行禮,道:“大先生!”從沉睡之中醒來的大先生,衣冠不整,滿頭銀發就像是枯死的垂柳,他努力地克製著自己的哈欠,以至於他甚至未曾察覺自己根本沒有穿鞋……麵對樹先生的行禮,大先生麵容懺愧,連忙托住對方的手,然後將其請上座,唯一的不足就是茶是冷的。而兩人竟將就那壺冷茶聊到天亮。樹先生隻從出任文啟學院的教習先生已逾五十二個年頭,是他在淵樓任職時期的四倍。而在大先生不再文啟學院期間,是他一直努力輔佐二先生管理著文啟學院。任勞任怨,寢不安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當初大先生欽定玉璕成為免試皆傳之時,也是他遊說文獻館的眾人,才得以讓其施行。在這悠悠的歲月長河之中,他很少會公開反對大先生。然,這是第一次。所以,樹先生有些不安,當他看家自己門前那顆青岡樹之時,他釋然了……他一直遵從的是自己的準則,從未改變。樹先生推開柵欄,當他準備抄起掃帚掃掉院子內滿地的銀花之時……卻發現煙囪竟傳出青煙。有人回來了。樹先生放好掃帚,推開屋門,開口便是誇讚:“小雨的手藝還是這麼好啊!”寧昊回答:“可是先生,沒這福氣享受……”樹先生笑了笑,說:“你小子嘴依舊這麼毒。”寧昊眼一橫,脖子一挺,臉憋得通紅,在愣愣地看了幾眼樹先生之後,隨後他擺擺手嘀咕,先生,您可真是不會聊天,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樹先生開懷地笑出聲,當他說,我去廚房幫幫小雨時,柴門被叩響。“咚……咚”是短暫舒緩的,那是樹先生從未聽到過的叩門聲。他皺眉不語,寧昊起身,打開了柴門。“……樹先生?”她問道。寧昊並沒有回答,一種異樣的感覺在那個女人盯住自己的一刻就猶如一條蛇爬上自己的脖頸,一個黑色的洞突然出現在他自己的腳底,他就此墮入,最終被淹沒。他打了一個冷顫,低下頭,然後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少女徑直穿過寧非塵,她走到樹先生麵前,恭恭敬敬地行禮,然後輕聲說:“樹先生,大先生要我送一個盒子給你。”說完,她從兜裏掏出那個普通的黑色盒子,然後呈了上去。那就好像是一種異變,當樹先生看見那個普通至極的黑色盒子之時,他已然明白了一切。樹先生故作鎮靜,然後不露神色地手下,然後陳讚道:“這個盒子真美,那替我謝謝……大先生。”那是一個黑盒,並非很精致,至少以寧昊的目光來說這個盒子可不值得驚奇。而且如果作為禮物,也實在是寒磣。在黑盒表麵,僅僅是鐫刻著一朵雕花,以木頭的成色來說,甚至可以看得出腐朽的跡象。這個盒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盒子裏的東西。敏銳地,寧昊察覺到了先生的變化,他從那個風趣的老人猶如遭受了時光的侵蝕和病魔的折磨,他老得就像是在下一刻就會踏進棺材。寧昊默不作聲,來到廚房,叫停小雨,然後朝著外麵喊道:“樹先生,今天就不打攪你了,我們有點事,就此離開。”樹先生並沒有回答,他怔怔地看了看黑盒,然後看了看那個少女,最終他無奈地擺擺頭,說道:“大家都請回吧,我身體不適想要歇息。”“嗯,先生保重。”她點頭應道,隨後便直接離開。……中央廣場。突然安靜的白鵝因為這道鍾聲而被驚飛,站在廣場配墨曦亂逛的墨塵停下腳步,淡淡地說:“有人死了。”有時候飛翔的白鴿並不意味著美麗,也有可能讓人聯想到成群的黑色烏鴉,墨曦抬起頭,那些白鴿遮掉了她的天空,讓她看不見光芒,於是她問:“誰死了……真是可惜。”“這世上,死人可不稀奇。”墨塵回答。那是文啟學院的喪鍾,代表著死亡的鍾聲,每當文啟學院有人死了之後,那道詭異的大鍾就會自己搖動,發出響徹整個文啟學院的哀鳴。樹先生死亡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個學院,在短暫的調查之後,確認是自殺。當然也不可能是他殺,沒人能夠如此悄無聲息地殺掉樹先生。以樹先生的先生實力,整個東域沒人能做到。而比較奇異的是,人們在樹先生屍體的旁邊發現了一個普通的黑色盒子,那個盒子是空的。“空盒無祿”。這場葬禮相當的簡單,並未驚動許多人,在大先生的示意下,隻有幾位先生參加了這場葬禮。在火化之後,他的骨灰被灑在了他院子門口的青岡樹下。樹先生一生膝下無子,從未娶人。在文啟學院任教五十餘年,一直被視為很有可能取代謝東成為大先生的存在,除非他沒有自殺。大先生看了看這棵高大的青岡樹,然後留戀地說:“真是可惜……”在他旁邊的幾位先生甚是感動,為大先生的釋懷與情義而感到惋惜。但是他們並不知道大先生可惜的是這棵超過百年的青岡樹要被砍了當作柴燒。寧昊未進柴門,隻是站在遠處久久凝視直至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