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魑魅魍魎(1 / 2)

蕭允放下自己的行李箱子,再一次轉過身抬頭仰望這座高山,他無奈地苦笑,用抱歉的口吻說道:“對不起,老師,我並未能踏進這座高山。”寄宿在蕭允青玉內的古老靈魂再度蘇醒,那位老人安慰道:“不必感到愧疚,塞翁失馬,焉知禍福?或許文啟山外才是真正的世界。”“真正的世界?”蕭允自我嘲諷,聲音低了很多,他說:“像我這樣的廢物隻能淪為升格之鏈的底層,真正的先生世界對於我來說反而是一場噩夢。”老人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某個人的突然出現讓他不得不選擇沉默。一位黑衣麻布鞋的幹練老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蕭允的背後,他還留著長長的辮子,戴著一頂紅玉氈帽,臉上那道長長的傷疤讓他看起來有些瘮人,可他那和藹的目光你總會以為他和那些在天橋下聽評書的閑老頭可沒什麼兩樣。這是一個老管家,在文啟學院能夠帶管家的學生扳著手指頭都能數的完。來人向蕭允行禮,然後作出“請”的姿勢,他邀請道:“蕭先生,我家洛少爺在靜月湖的小樓設下酒宴恭喜蕭先生進入文啟學院。”洛姓,可是一個大姓氏,無論是戰前還是戰後。戰前洛家官至護國將軍,戰後家有兩名人士入住先生係統長老閣。蕭允雖不知對方是誰,也不知這是否是鴻門宴,但是對於他這樣輸得一無所有的男人,單刀赴會的勇氣可從不會缺少。蕭允微微一笑,提起行李箱子,豪邁地答道:“那洛公子可得備些好酒。”那位老管家迅速小跑,來到蕭允跟前,主動接過對方的箱子,腰低得更低,謙卑地說道:“蕭先生,這邊請……”雖說靜月湖在昨晚被兩個瘋子直接切掉半邊,但這絲毫不影響旁邊小樓的生意;那些有錢的公子哥可很是願意花一大把錢請這些美麗的天子嬌女來這賞湖敘情。自然,這些習慣了在先生境界上你追我趕的公子哥先生們,在“這間小樓”肯定也不會放過一絲你爭我鬥的機會。下到請人在這間小樓喝酒,上到吟詩作對;這間小樓的火藥味可不比在戰場上差多少。於是,漸漸地,這件小樓也催生出自己的“廟子規則”。小樓有九層樓,樓層越高自然所需的花費也不菲。文啟學院曾經盛傳這樣一個段子:一南邊的富家子弟曾嘲笑一個東邊來的“背篼”,還時不時地炫耀自己腰邊的血玉。可當那個東邊的背篼邀請他來小樓一層樓設宴之時,富家子弟狂妄地說道:“果真是背篼,窮得隻敢在一樓設宴。”結果當富家子弟當了全部家當都隻能擺下兩桌宴席時,那個“背篼”已經不卑不亢地走上了二樓喝上了花酒。所以,當蕭允穿過一道小型鵲門來到七層樓的時候,震驚之色無以複加,尤其是他發現整個偌大的七層樓隻有那一張宴席,宴席邊隻坐著一位年輕的貴公子。今兒,那位貴公子包下了整個場子!在管家的指示下,蕭允慢慢靠近,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般難以走動……蕭允看著他,看了又看。他知道,就像是他知道自己失去了文啟學院的資格一般清楚。那個英俊、溫和,頭發梳理整整齊齊的貴公子哥其實和他在界線山所拚命廝殺的妖獸一樣……嗜血、陰險、永永遠遠躲在陰影之中等待著獵物鬆懈的那一刻。他披著名為“人”的皮囊,骨子裏流淌著“古妖”的血脈。“抱歉,墨先生,因為最近手氣不太好,所以隻能請你在七樓赴宴。”洛寧溫和而又不失禮節,骨子的驕傲顯露無遺。蕭允連忙擺手稱多謝洛公子的厚愛,能在這裏自己已是受寵若驚。洛寧一笑,不再故弄玄虛,直接開門見山道:“蕭先生,你最後的武試可是輸給了寧昊?”“是的。”蕭允倒是回答得很幹脆。“想必你已經聽了老管家說,我允諾讓你進入文啟學院。”蕭允笑,稱:“我還隻當以為是洛公子開的玩笑。”洛寧動了動筷子,示意蕭允自便。他拾起一塊肉放入口中,在細細品嚐之後回味無窮地道:“若如不是古妖的這野性和力量,不然不失一道家常美食;試試吧,你不會失望。”蕭允很好地掩飾掉心中的驚訝,立馬動身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放入口中大口吞了進去。古妖通過吃掉同類或者是繼承血脈來獲得力量,北域人之所以能夠在那個蠻夷之地活下去,並且和古妖廝殺,靠的就是這個法子。雖然這個法子很危險,但在這個喝涼水都能噎死的年代,這樣死還算的上榮耀。一坨肉下肚,蕭允頓時覺得肚中就像是被扔進了一塊燒紅了的碳。他的臉憋得通紅,氣息開始變得不穩定,周圍的天地之勢開始因為他體內的紊亂的先生之力開始變得躁動不安,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突破天地規則的束縛。“看來你被辣椒辣到了。”洛寧連忙遞過一杯類似於酒的液體。蕭允迅速接過,一飲而盡,這才好了些。果真是不小的差距,在他小時,曾以為一瓶“築基液”就遭無數人記恨,但是這公子哥竟然把古妖肉當作是普通的肉類啜食。從蕭允打小他就不相信這句話——寒門出貴子,因為自己就是最好的證明。在失去家族支持後的他,不過就是芸芸眾生,甚至還更糟。那些生活優渥的家夥在躺著的時候,就已經達到了那些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窮苦人家孩子所期待的高度。所以,他敬重先生係統,正是由於這個係統的存在,讓絕多大樹類似於他們這樣的先生,有了更多的機會可以通過自身的努力去擁有自己想要擁有的東西。東域人辦事兒喜歡在酒桌上辦,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杯觥交錯間,蕭允也徹底放下了戒心,他直接將事情挑明了說:“洛公子,你要我做什麼?”“寧昊?”蕭允可不傻,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肯定是有原因的。似乎是在經過一次劇烈的掙紮,洛寧開口問:“這麼說吧,蕭先生你覺得寧昊強不強?”強……不強?該死的,這真是一個爛透頂的冷笑話。任何一個作過寧昊對手的人,都不會冒出這樣愚蠢的想法。強不強?這是弱者才需要的東西;對於寧昊這樣的家夥來說,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拔劍,然後出劍,至於剩下的事,他的敵人會自己躺好完成。雖這樣想,但蕭允依舊是不露聲色地平穩說道:“我想,如果寧昊願意繼續打下去;學院武試的風頭可就沒雲中天什麼事兒。他很強,強到了顛覆了我對先生境界的認知。這家夥至始至終都未曾使用任何一個術,僅僅是憑借劍術就打敗了我。如果用先生境界以論之,他很有可能是感知境界,而且至少擁有化域之力。怎麼?洛公子不待見他。”“不不……不,沒什麼。”洛寧連忙擺手,然後解釋道:“隻是寧昊讓我想起了我一位老朋友。”隨後,他不再故弄玄虛,拿出一塊早已經準備好了的先生印,上麵刻著“文啟山——蕭允。”他說道:“我在文啟學院這麼多年,雖然並未成為免試皆傳;但是,一些門路我可是摸得有些熟透,比如說這樣的……”洛寧手指微動,那塊先生印躍起,穩穩落到蕭允跟前。蕭允未敢動手去拿,生怕那是一塊石灰組成的劣質假玉塊。可漸漸地,藏在他骨子裏的蟲子蠕動了出來,細細地啃噬著……那塊先生印就是那條蟲子,蕭允為了得到這樣一塊先生印,曾在界線山深山裏苦苦修行長達三年之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為了進入文啟學院,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而現在,這塊先生印就在他眼前咫尺之處,隻要他願意,伸伸手就可以夠到……從此,他將真正踏入先生的世界,擺脫那個腐化,墮落的平凡之地。“洛公子,您需要我做什麼?”蕭允咬咬牙。洛寧拿出一張紙,然後離開宴席,來到蕭允身旁,用迷人的口吻說道:“你不喜歡寧昊,同樣的,我也不喜歡這個張狂的家夥。作為失敗者,你應該有挑戰他的權利,帶他去這個地方。剩下來的,交給我就好了。”紙張的字跡雖然有些草,但蕭允依舊能清晰地辨認出上麵的那三字——無雲山。無雲山,這是那個女人修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