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是昭君瀾見過最為惡劣的景象。在這片天際,早已經沒了光。厚重雲層之中奔騰的雷電與那座鵲門相連接在一起,似有雷雨大作,形成駭人之景。枯萎的草木在狂風之中搖搖欲墜,卷起的沙石被那個漆黑幽深的黑洞一股腦地卷入。造成這幅末日景象之中的主角,讓昭君瀾絲毫不懷疑下一刻整個無雲山,乃至文啟學院都會遭受毀滅。仇恨與複仇點燃了古妖的怒火,終究這份怒火將會宣泄於此地。即使古妖的大部分軀幹依舊被束縛在黑洞裏,但對於這樣一隻尊貴的古妖來說,要想殺死麵前這三個卑微的人類實在是太過於容易。極其快速地,從它的背脊骨伸出三根粘稠的血色骨頭,分別朝著三人突去。寧昊未做任何防禦,以退為進,手中的劍毫不遲疑朝著那根尖骨劈去。他不敢托大,將大部分的先生之力覆蓋在劍鋒之上,與劍氣合二為一。在一個側身輕鬆躲開這根血骨一擊之後,他腳底浮現出一個禦陣,速度激增,托著自己直接朝著正努力從虛空之中掙紮而出的古妖而去。但顯然,這隻古妖不會讓他如願,血骨再度折轉,以更快的速度再度逼近寧昊。寧昊眉頭不悅地皺下……放棄躲避了行為,轉身猶如一根標杆插入地麵,手中的劍並於胸前,源源不斷的先生之力湧出,彙聚在劍鋒之處。淩厲的劍氣再也無法收斂,狂亂四散……在周圍的土地,山石表麵上皆留下深深的刻痕,斑駁而又美麗。古樸的劍鋒響起奇異的翁鳴,寧昊提劍而行,在那血骨還未進自己三尺之內,劍氣已至。“背後!”雖有人及時地警告,但已經太遲,寧昊手中的劍已經與那根血骨碰撞在一起。更多的先生之力從劍鋒之中湧了出去。刹那間,血色的妖骨哢嚓斷裂掉,古樸的劍鋒將這根妖骨如同木塊一般輕鬆削斷。但也是這時,風聲乍起,一根血色的妖骨已經離寧昊後背僅有咫尺之遙。絕妙的幌子,分別進攻他們的三根妖骨根本就是為了讓寧昊放下戒心。這隻古妖,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在第一時間殺掉對自己威脅最大的寧昊。隻要寧昊大意地以為自己僅需要處理掉麵前一根妖骨之時,就立馬從另外兩人其中抽出另一根妖骨直取他毫無防禦的背部。危險悄然逼近,而寧昊沒有任何防禦。下意識的,寧昊捏碎“禦陣符”,腳底禦陣再度浮現,但這僅僅是隻能為他爭取到片刻的時間。寧昊勉強轉過身,欲用手中的劍作出格擋的姿勢時,奇跡突然發生……一把墨色的劍準確無誤地刺中了那根血骨,使其偏移。趁此,寧昊迅速躲掉這道致命的攻擊。劫後餘生的寧昊並未因此感到驚喜,因為替自己擋下這一擊的這把劍顯然是墨塵唯一的武器。“該死,得趕緊把劍還給他。”寧昊慌忙地說道,可當他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劍之時,卻整個地呆愣在原地。寧昊掂了掂那把劍,然後又看了看,在瞥見劍鋒露出的的裂痕之後,驚訝出聲:“怎麼可能?”這是一把外表上極其普通的劍,可劍鋒根本不鋒利,若是仔細看,甚至在劍刃之上能看見一些凹凸不平的錯痕。由於剛才的猛烈一擊,使這把劍布滿了木色的裂痕。寧昊睜大了自己的眼,他用瘋子般的口吻毫不在乎地質問道:“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這把劍是木頭做的。”很大程度上,寧昊之所以欣賞墨塵,是因為對方和自己一樣在劍術上頗有造詣,先生之術隻是用於輔以戰鬥。劍之道,謂之極道;寧昊手中的劍就是一南域鑄劍師的巔峰之作。別說是一把木劍,顯而易見的,墨塵這把“劍”簡直就是隨意在路邊砍下一根木頭做的,和三歲小孩手中的玩具並無區別。“荒唐!”寧昊不由得大怒,將手中那把木劍直接折斷。墨塵朝前踏出第一步,麵對著那根迅速刺向自己眉心的鋒利妖骨輕描淡寫地回答道:“至始至終,我可從一開始就沒說過我是一個用劍的。”妖骨在空中發出一連串音爆聲,證明速度達到了一種難以置信的地步。可這一切卻僅僅隻持續了半刻,突然的消聲讓其周圍陷入死寂。就好像是時間停止一般,那根妖骨穩穩地停留在墨塵眉心的不遠處,若不是古妖的哀吼聲是如此真實,你甚至會懷疑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半截妖骨輕巧地滑落在地上,露出如冰般光滑的切麵……而墨塵至始至終,隻是站在那裏。“結……”昭君瀾半張開嘴,好大半天才合攏說完話,“你是……結界師?”在她有限的認知裏,隻有結界師才能解釋目前的狀況。但是,哪個結界師可以如此隨心所欲?信手拈來?甚至不用張開結界?作為曾經修行過結界術的人來說,她明白張開結界就像是踩著高蹺行走。容不得昭君瀾多想,更大的變故已經發生。整道鵲門突然炸裂開來,終於封印的力量再也無法束縛這隻古妖。它成功從虛空的枷鎖之中掙脫,以偉岸的姿態重新降臨在這塊土地上。那是一隻體型巨大的古妖,縱使它是四足古妖,但依舊有半山之高。一踏一進,撼天動地。它全身覆蓋如同火山色般的堅硬鱗片,幾乎每塊鱗片都刻著金色的發光符文。它輕聲吟唱著晦澀難懂的妖語,可落入昭君瀾等人耳中卻若尊師教誨。??“萬物終將腐朽,唯古妖亙古長存。”“起床氣還蠻大的嘛。”墨塵揉揉鼻。古妖鱗片之上覆蓋著的符文慢慢勾勒出詭異的紅色,與此同時,在它頭顱的雙角處,紅光開始聚集……墨塵輕聲一喝,雙指並起往下一壓的那一刻,古妖所有的動作都變得遲緩而又笨拙,聚集的紅光開始不受控製地逸散,古妖的力量開始逐漸褪去。此刻的古妖就像是被鎖進籠子瘋狗一樣。不安,狂暴……滑稽。這是一個非常滑稽的場麵,那隻體型巨大的古妖在自己那塊方寸之地挪不開半步……這的確是結界的力量,但昭君瀾根本無法明白墨塵的造詣究竟達到了何種地步,居然能夠直接通過篡改空間規則,對古妖進行封印。一絲絲的血開始從古妖外表流出,本以為是堅不可摧的身軀憑空出現一道道傷疤,就像是被人用刀一小刀一小刀精心地為它雕刻的死亡符咒。古妖勃然大怒,不再忌憚於這股束縛著自己的術會對自己造成什麼樣的傷,它調動著所有的妖力準備著最後的衝擊。它卯足了勁,如同一隻發怒的公牛一般蓄勢待發,準備用自己尖銳的角頂翻麵前的一切。可這僅僅持續了一刻,當這隻古妖準備衝破這枷鎖之時,它如同脫韁野馬一般飛奔了出去,而在它麵前是一處望不見底的懸崖。墨塵拍了拍手,走到懸崖邊時問道:“聽說無雲山很高?”昭君瀾的臉微微抽搐著,在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尷尬的氛圍之後,她選擇如實回答:“很高,摔死這隻古妖應該沒有問題。”“你為什麼不直接屠掉古妖?”寧昊的口吻充滿了受虐的神經質味道,他抓狂地用手抓亂自己的頭發,整個眼球可怕地突出,渾像一隻剛被偷走香蕉的猴子。“不一樣?反正都是死。”墨塵神色坦然。“好像有些不一樣……墨先生。”昭君瀾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她指了指不遠處的黑點,一隻古妖張開自己由紅光組成的雙翼,轉身便向山下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