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啟山下。這又是一場糟糕的雨,尤其是空氣中彌漫著的濃鬱血腥味還沒有散去。墨羲喘著氣,想著果然還是文啟山這種獨立的空間舒服,四季如春,永遠都不會存在這麼冰冷的下雨天。她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傷口,想要努力擦掉傷口處溢出的血……某種喧鬧的聲音混合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變成了噪雜的聲響,就像是絞刑架下低聲的市民議論聲。……“看樣子,我們偉大的結界師遇到了麻煩。”墨羲如同貓般警惕地睜大瞳孔,迅速環顧四周,終於在一處茶棚子找到了聲音的來源。出乎意料的,對方僅僅是一個年輕的學生,手中甚至還沒有任何武器。在雨中,墨羲看不清對方的樣子,一層薄薄的雨霧隔絕了她的視線。對方在茶鋪子之中問道:“玄靜之,請茶?”墨羲的腳高高抬起,以免踩到麵前的屍體,她徑直朝著茶鋪子走去,背後是一具具的屍體。當她到茶鋪之時意外地發現這間茶鋪子並沒有燒茶的老板,而且茶桌已經積起了一層厚厚的灰。“馮先生已經走了幾天了,所以茶鋪子也荒涼了,不過能和我坐在一起喝茶的人可沒幾個。”那學生解釋道。墨羲在那個普通的學生麵前正襟危坐。簡單樸素的白色上衣,隨處可見的麻布褲子,唯一值得令人注意的是他戴著一雙厚重的黑色皮質手套,老舊得你甚至懷疑這東西是否戴了三個世紀。除此之外,他腰間還如同商人一般綁著一個牛皮袋子,至於裏麵是否裝著一些貨物就不得而知。頭發剃得幹淨利落,粗獷的眉毛下是黑得深邃的眸子,兩邊臉頰處有著不少的黑斑。他,是一個極其平凡的文啟學院的學生。“你怎麼會在這裏?”墨羲不悅。學生溫和一笑:“下山來喝杯茶。”墨羲皺起眉頭,冷冽地看著對方,表麵自己根本不相信這樣的鬼話。學生作出極其誇張的表情,活像一個唱戲的角兒,他立馬改口:“躲避林乾的追殺,文啟學院真是個不錯的地方。”“那你何不和他來一次堂堂正正的決鬥,幹淨利落地解決他?”學生搖著手指頭,用批評的口吻反問道:“這可就沒了意思,林乾一直想要的就是證明他比我強,我為什麼要如他願?玄靜之,神經別那麼緊繃,剛才殺了天玄宗這麼多的人還不足以讓你放鬆?”墨羲的臉色驟然一變,質問道:“說到這兒,我已經完成了你的第一件委托,那為什麼天玄宗的人還在追殺我?”對方並沒有回答,隻是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終究……風聲越來越大,這場糟糕的天氣令墨羲覺得遠比遭受天玄宗追殺還有鬧心得多。這間破爛的牛棚子可遮不住風雨,狂風所卷積的雨滴一個勁地撲打在自己身上,使本沾染了許多血跡的她看起來活像是個女鬼。而就在此時,那個學生突然輕輕地拍了一巴掌……天地突然寂靜,風聲,雨聲就像是一塊布般突然被人剪斷。在這裏,整個世界就好像是畫布之中的畫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是靜止的。因狂風從樹幹上飄落的樹葉維持著精妙的角度,浮在半空之中的雨滴晶瑩剔透,就連那茶鋪布幡子上的褶皺都絲毫未曾改變。“還真是愛臭顯擺。”墨羲輕聲嘀咕。學生和氣一笑,回答道:“我美麗的玄小姐,您會認為雄鷹翱翔於天際對於家雞來說是炫耀行為嗎……你完成了我交給你的第二個委托,我當然會信守承諾。從此之後,犰天盡將會對你視而不見。可是今天堵截你的人是玄敬之,而不是犰天盡,所以這可不能賴在我頭上。”“契約上可不是這麼寫的!”墨羲微怒。學生的臉色依舊未曾有絲毫改變,他冷靜地解釋道:“跟著墨塵這樣的人這麼久,你難道還不明白契約這種東西總是會有一兩個漏洞。即使契約中某些部分的字體再小,可它依舊是屬於契約……”墨羲強忍著怒氣,陰沉地說道:“夠了!結束了!我和你的契約,我已經完成第二個委托。從此之後,你得滾出我的視線!”說罷,她起身離開桌子,沒有絲毫想要留下的意思。“朋友請留步,且聽我一言!”學生如同老練的廟子人般熟練地喊道,他極快地說:“不想來最後一把嗎?很多輸光了的賭徒可都是靠著最後一把的運氣贏回了所有的錢。”“但也有可能把自己命給賭沒了。”“那這次,你定契約怎麼樣?你隻需要替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後我會給予任何你想要的東西!”學生輕聲低語著難以拒絕的誘惑。墨羲踏出茶鋪的腳收了回來,她仔細且認真地問道:“我來定契約?”“是的,如假包換。”學生的口吻很肯定。在思考了一會兒,墨羲重新走回了茶鋪子,舉手投足間沒有之間害怕的模樣,她要求道:“讓我消失。我是指,今後無論是誰也不能找我麻煩。無論是犰天盡還是什麼玄敬之,或者是因為那件事找我尋仇的任何人!”“不僅僅是這樣!”學生握成拳頭的手輕輕一錘麵前的木桌,黑色的瞳孔裏綻放出詭異的光芒,“隻要你替我完成最後一件事。無論是讓你富可敵國或者擁有屠妖之力、還是長生不死。隻要你願意,我甚至可以讓你成為萬人敬仰的存在。而你,隻需要替我在西域找到墨塵,確保他的安全。”聽見如此“優渥”的酬勞,墨羲並未喜笑顏開,而是緊緊鎖著眉頭,問道:“怎麼還是墨塵?而且,這個時候的墨塵難道不是已經被扔進某條臭水溝?”“並沒有,墨塵隻是被挖掉雙眼。三天之後,自然會有人救他出來,將其送到西域,然後他會去北域參與一次能夠改變曆史的行動。”“你還能預知未來?”墨羲有些驚訝。“預知並不困難,極少部分凡人都能做到;但是預知正確那就是另一回事。”學生的目光篤定,但是更多的是一種不屑。似乎在他眼裏,這個問題顯得幼稚而又可笑。雨漸漸停歇,一抹溫暖的日光透過簾子灑進這間簡陋的茶鋪子。學生再度拍了拍手,時間再度開始流動。那些漂浮在半空的雨滴皆因為重力下落,形成了一攤積水。學生推簾子而出,在離開之際說道:“北域見,希望到時候你能打扮得漂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