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即惡,善亦善,窮凶、中庸、小壞,三者並無區別。我從不以善者自居,可也不會行惡之行。東域聖人曾告訴我,毋以善小而不為,惡小而為之。可大多自詡正義之人,所做之善事招致惡果的行徑我見過太多……太多。那你能告訴我,什麼是善惡嗎?……西域,珞珈城外。柏楊再也不複當初的蔥綠,興許是冬天到了,但也或許吊死人的靈魂於此久久不散。孩子們已經忘記了這棵樹的名字,學者們也懶得為這棵樹留下筆記。能記得這棵樹的隻有那些會被執以吊死之刑的犯人……“以伯勞領主之諭,賜以女人吊死之刑,即日起執行!”烏鴉群一如既往地等待著,豆子般的黑眼珠死死盯著那棵枯樹下的女人,它們就像狩獵一般頗具耐心。那個衣衫襤褸的可憐女人哆嗦著,泛白的嘴唇與驚恐的眼神使她不複之前的尊榮與美麗。一路上,她恨不得脫光自己的衣服去懇求那三個官兵的“原諒”,但換來的隻有皮鞭以及滿口的吐沫。“這個該死的賤女人,在引誘大人的時候會想到自己被吊死在吊死者之樹?”官兵憤恨不已。矮個子官兵一鞭子抽在女人裸露的後背上,罵道:“她大概想著如何趁大人熟睡的時候,將他殺死吧!真是個異端!”女人布滿傷口的雙手拉著自己髒兮兮的破布爛衣,希冀著這能讓自己感到溫暖些,但當她看見那棵樹上吊著的三具枯骨之時,冰冷的絕望深淵將她拉入無盡的黑暗之中。在這裏,若拉的榮光可再也無法照耀她。想到這兒,女人低聲哭泣,心裏不斷地默念著若拉經,希冀著自己所信奉的若拉能在此時拯救她。她念的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大。三個官兵起先是震驚,但隨後無以複加的憤怒令他們高高揚起手中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女人身上,其中一位官兵憤怒地唾罵道:“你這種賤女人,竟敢信奉若拉?我打死你這個賤人。”女人臉上並未湧出痛苦的神色,反而就如同目睹神跡一般滿臉期望與幸福。她跪在地上,接受著皮鞭的鞭打,就好像是在感受若拉的光芒。而在此時不遠處,馬鳴聲忽然傳來……大路的盡頭處,兩位騎馬的過客正緩緩朝這裏而來。“這不關我們的事兒,亞瑞斯,拿到酬金直接走!”騎著白馬的人對自己身邊的同伴厲聲勸道。黑馬背上的男人沒有出聲,以沉默表示這同意。三名官兵望著緩緩騎行至自己跟前的兩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似乎那兩匹馬的馬蹄所引起的飛塵就是地獄的火焰,馬匹上的兩人就是來自於地獄的使者,就連那些在等待食物的黑烏鴉也嚇得四散而逃。領頭的矮個子官兵站了出來,對自己麵前黑馬背上之人諷刺地說道:“這年頭,屠妖賺的錢可太多!”馬背上的人丟出一沾血的妖獸頭顱,冷冷地答道:“但沒你們吊死人輕鬆。”官兵一腳狠狠地踩在妖獸頭顱上,大力地吐了一口痰,隨後解下腰間的錢袋子扔給對方,指了指對方馬後麵拖著的那個半死之人唾棄道:“趕緊離我們遠點,我可不想沾上你的晦氣。有你們這種錢狗子就已經有的受了,馬後麵居然還拖著一個東域人,真是夠倒黴的!”似乎是早已經習慣這樣的侮辱,馬背上的男人臉色未變,在接過賞金之後他騎著馬繼續前行,將女人的求救聲置若未聞,任由那女人哭嘶啞自己的喉嚨。女人的掙紮換來更多的鞭子,最終她絕望地摔到在地麵上,看著那兩個過客遠去的身影哭出了聲。這時,女人幡然醒悟,她想起了那些女人對她所說的話——若拉隻接受信奉,但不愛自己的信徒。……“亞瑞斯,我們不過就是一個斬妖者而已,說不清善與惡。我們能做的,僅僅是在麵對古妖的那一刻,握緊手中的劍。”白馬背上的老人講述著自己的人生哲理,希望以此能讓自己身邊的年輕人明白些什麼。“是的,握緊手中的劍。”黑馬突然停了下來,馬背上的人露出自己獵殺古妖之時的凶狠目光,他將自己如同守墓人般的黑色披風解開,翻身快速下馬。隨後,他從腰間掏出一把漂亮的黑色小刀,墨色無鋒。這樣的刀興許殺不了人,但他可不想弄髒自己的劍。這是一個英俊的西域男人,若不是他那如同東域人般的黑色長發,想必會引得許多女孩愛慕。就如同東域那些放浪不羈的劍客一般,他任由自己齊肩的長發落下,隻綁著後麵的一部分避免影響視野。上身覆蓋著黑色的皮甲,在自己肩膀以及腹部重要的部位覆蓋著稀有材質打造的軟甲。在他的右腿大腿處綁著一把危險,致命的火藥槍皮套,裏麵一隻造型奇特的“火龍”早已蓄勢待發。幾乎是未曾看見這個男人是如何行動的,片刻後他已經來到了那個矮個子官兵跟前,在對方還在破口大罵自己想搞什麼之時,那把漂亮的黑色小刀已經割斷綁住女人的繩索。“閉上眼!”男人對那女人說。矮個子官兵大怒,順手抄起手中的刀朝男人砍去,但他在下一刻頭部卻感受到無比的痛感。男人一手將那個矮個子官兵的頭像夾核桃一般夾在自己腋下,順勢奪過另一個官兵砸來的木棍,一棍子敲在矮個子官兵頭上。在矮個子官兵發出殺豬般的慘痛叫聲下一刻,那把漂亮的黑色小刀映射出迫人的冷鋒,還有男人嗜血的金色瞳孔。這把短刀精確無誤地從矮個子官兵喉嚨處摸過,就像刀切豆腐般幹淨利落。男人眼光流轉,瞥見從後麵襲來的官兵,絲毫不為之所動。那名持刀的官兵雙眼迸發出興奮的光芒,似乎已經預見了下一刻這個該死的家夥身首異處的美妙場景。金色的符文突然在男人腳底流轉,流溢出美麗光輝的圓形屏障憑空浮現在男人背後,當那名官兵持刀砍下之時,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將這名官兵震飛,倒地不起。漂亮的黑色小刀飛舞間,似有蝴蝶穿出,在那個男人手裏,這把殺戮的兵器被賦予了賞心悅目之美。男人走到最後一名官兵跟前,在對方求饒還未能喊出之際,短刀已送至對方的心髒。男人拔出短刀,在用屍體上的衣料擦幹淨刀上的血跡之後,不聞不問徑直從女人身邊走過,朝著自己的馬匹走去,重新上馬。“亞瑞斯,你從來都不是一個冷靜的人。”當男人再度係上披風之時,旁邊的同伴嗬斥道。“你這句話說了幾十年了。”男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