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珞珈城這個“混亂”的地兒開酒館,要麼背後有大人物撐腰,要麼你就是個不要命的主兒。金鱒魚酒館的老板屬於後者。他什麼人都敢接,什麼東西都敢放進來,就連東域的先生也不例外。按照他說話的風格就是,人死了,抬出去,換新桌。但今天,他顯然沒預料到不僅僅隻是換張桌子那麼簡單。……亞倫阻止了亞瑞斯拔劍的動作,他快速打開盒子的暗扣。那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墨盒一般,世間最凶惡的東西一湧而出。陷入封印之中的劍再也無法藏住自己的崢嶸,很清晰的,整張酒桌都震動起來……這把來自於異域的神兵以一種獨特的姿勢展現出自己的鐵血之美。這是一把標準的南域劍,劍格不同於西域劍大開大合,簡約的劍格;內斂之餘卻不失精美的工藝。劍格以南域的青銅隕鐵打造,手工雕刻成青龍之樣。其龍眼並非是以常見的寶石或者是珍珠,而是一顆尹夢之眼。尹夢是神鳥,能引雷,能化風……它的眼珠即是它的力量源泉。亞瑞斯完全有理由相信鑄劍師將尹夢的力量注入了劍之中,因為劍身鐫刻著的赤金色符文已經證明。符文是人類與天地,自然溝通的方式,古時用於祭壇,但如今大多注入器之中以化天地元素之力。這把劍的劍身密密麻麻地布滿了赤金色的符文,這便是劍必須得以千層鐵盒封印的原因。天地周圍的元素之力的分布因其變得紊亂,形成了肆虐的亂流。“真是一把暴虐的劍。”亞瑞斯忍不住歎道。亞倫微笑:“盡尹,她的名字。”終於,酒館裏的某些人再也坐不住,在歌聲戛然而止的那一刻,酒館內的觀眾還未來得及鼓掌稱讚,無數道喝聲宣告這裏陷入了戰場。亞瑞斯飲下一瓶藥劑,驟然,他的整張臉變得扭曲,猙獰,恐怖……突起的青筋布滿了可怕的血絲。那一刻,紋在他手臂上的奇異生物活了過來,睜開自己的金色流沙般的瞳孔。整個酒館間,突然響起了奇異的妖鳴。鐵盒之中的利劍隨著妖鳴聲而起,被亞瑞斯握在手中。兩把劍相碰撞一起,並未出現想象之中的清脆撞擊聲,亞瑞斯手中的盡尹之劍直接削斷敵人的劍身。在敵人還在錯愕之際,胸口一道巨大的血線悄然浮現。這仿佛是進攻的信號,越來越多的敵人衝了出來,一個接一個,如潮水般毫不停歇,勢必要以磅礴之勢壓倒這個男人。可就在所有敵人撲上前的那一刻,天地陷入短暫的停滯之中。亞瑞斯手臂的紋身顏色突然由赤金色轉化成了冰藍色。砰的一聲,一道冰藍色的波紋以他為圓心突然散開。就像是爆破,巨大的壓力將亞瑞斯周圍的敵人全部震得倒飛而出。而也在此時,尖銳的呼嘯聲驟起,一道流光從酒館二樓徑直射出。亞瑞斯迅速轉身,赤金色的圓形屏障立刻展開。流光重重撞擊在赤金屏障之上,摧枯拉朽地將其破壞。下意識地,亞瑞斯將劍立在胸前。忽地,雷光炸裂,一道道奔雷覆蓋在劍身之上,將那流光撕裂。亞瑞斯手中握緊了雷光四濺的長劍,妖異的瞳孔流淌著赤金色的熔岩,紋在他身上的巨獸散發出嗜血的氣息。亞倫說不清楚站在麵前的那東西究竟是怪物或者野獸,興許兩者兼之。現在,他相信小時候那個嚇小孩的故事是真的——“別哭!否則斬妖者要把你抓來當藥引子。”“用這麼過激的方式引出劍內的雷電之力,果然斬妖者都是些精神失常的瘋子兒!”忽地,酒館內響起了第二道聲音。亞倫循著聲源看去,見一位在角落裏獨自飲茶的白發老先生,他收起了手中的劍。在詢問亞瑞斯,得知自己的貨物,那個東域人關押的地點後,便識趣地選擇自行離開。“他人走了,那麼二樓那位先生,看在我的麵上,今天就此離去如何?”二樓傳來一道拍掌聲,一會兒之後,那些倒在地上呻吟之人紛紛掙紮著起身,相互攙扶著從酒館離開。亞瑞斯從劍鞘之中拔出原本的劍,換上盡尹,淡然自若地朝那位老先生走去。如此獨特的口音和飲茶方式,那隻能是東域的先生。雖然神子長子允諾東域人可以進出西域,以共同抵抗烏納塔之名。但如此囂張地走在西域大街上,可沒幾個東域先生有這膽子。東域老先生作出“請”的姿勢,示意亞瑞斯上座。這就是東域人的骨子,即使是麵對晚輩,也從不落絲毫禮節。縱有萬千疑惑,但是多年與古妖廝殺的直覺告訴斬妖者,麵前這位老人想要殺死他,可連動一根手指頭都不用。在十分規矩地坐在老人對麵後,他學著東域人的口吻說:“先生,好。”老先生擺擺手:“免了,得了,看見你們這些西域人行禮總是讓我想到未開化的猴子,我找你來隻為了一見事兒。”亞瑞斯回答:“看樣子,我可以將那個東域人價錢翻一番了,因為不僅僅隻有一位大人物對我的貨物感興趣。”老先生又言:“不僅僅感興趣,而且我還能出很高的價錢。”“但是,剛才那個買家已經付了預定金。”亞瑞斯的口吻透露著拒絕。老先生扶著自己的長須,爽朗地哈哈一笑,他指著麵前的斬妖者笑道:“果真是處世的大智慧……好吧,我能給你難以拒絕的價格。況且你和我都知道,一個瞎了的東域人可遠不值你背後的那把劍。”“但對於你來說,那個瞎了的東域人可比什麼東西都更為珍貴。”老先生看著那個坐在自己麵前的年輕人,笑意越發濃鬱。據說,斬妖者是沒有感情的,為了在揮劍之時不受感情控製,變成純粹的殺戮兵器;在孩提時代,他們就開始服用抑製感情的藥劑,在成長的歲月之中,他們便逐漸成為了冰冷的蝮蛇。“所以我會為你提供與之相應的報酬。非凡的術式玉簡、價值連城的寶物、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刃。可以說,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忽然,老先生揚起自己的手指,然後輕輕朝著那個年輕人的胸口劃過……毫無征兆,在那一刻,亞瑞斯隻感受到了如同潮水般的高壓,難以呼吸以及淩厲得如同刀割般的風,隨後,他察覺到了自己的胸口正慢慢浮現出一條血線,而他的盔甲完好如初。“那麼現在,能告訴我你的選擇嗎?”老先生最後一次問。這就是亞瑞斯討厭這些東域先生的原因,無論交談的時候表現得如何文質彬彬,謙遜有禮。在桌子底下,他們永遠藏著一把刀。“我很難以拒絕。”老先生溫和一笑,似乎是在讚賞對方的睿智。隨後,他手指輕輕在空氣之中一敲,一陣漣漪散出,老先生從虛空之中拿出一玉簡,然後放置在對方桌前,說道:“這份玉簡裏分別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術式,陣法,符術。”亞瑞斯看了一眼那塊非常普通的青色玉簡,質疑道:“這可是你們東域先生才能學的術式。”“別妄自菲薄,寄居在你體內的力量可不別先生之力弱多少。無論是先生之力亦或是古妖之力,還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力量其本質都一樣,都能作為驅動術式的源泉。這份玉簡隻是酬金的一半,等你完成接下來的工作,我會依次給你酬勞。”“我還以為你隻是想從我手裏買下那個東域人。”“在東域,我可得被人叫做人販子。”老先生不失幽默,然後問道:“知道文啟學院嗎?”“四大域可沒人不知道文啟學院……”亞瑞斯頓了頓,眉頭緊縮,口吻凝重,“我就知道,想要賺這筆錢可沒那麼容易。”“沒這麼誇張,從幾個文啟學院刺兒頭學生手下保護一個人,對於你來說應該很輕鬆。記著,無論如何,那個東域人都得活著。祝你好運斬妖者,我們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