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墜入異鄉(1 / 2)

“殺死我!我已經受夠了一個人這樣活下去。仁尼死了,許多人都死了,而我卻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僅僅是遲疑了一會兒,亞瑞斯便從腰間抽出折花刀。這是一個難以改掉的習慣,在下殺手這方麵自己總是不會遲疑。他不準備多說些什麼,也不想問些什麼。他致命而又精準地將刀插入女孩心髒,然後輕輕拔出……女孩嬌弱的身軀無力墜下,落入中央水池之中。就像是易碎的花瓣一樣,她的死亡是悄然的。墜入水池之中的她安詳,目光之中是得以解脫的平靜。亞瑞斯從她身上收回目光,準備起身離開,死亡這種事向來不稀奇。可就在這時,冷風再起。一雙胳膊突然從水池之中冒出,如蛇一般困住亞瑞斯的脖子,巨大的拖力將這個斬妖者直接拉入水池之中。至始至終,亞瑞斯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連呼喊的聲音都沒有發出,簡直就像是被漁夫捏住的死魚。高塔頂層再度陷入死寂,六根蠟燭發出微弱的光,平靜的水麵一如既往地清澈,通幽不可見底。這裏,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這是僅次於在古堡中與惡靈戰鬥的糟糕體驗。雖然亞瑞斯不僅僅一次被水妖拖下去一次,但他發誓這一次要是活了下來,自己一定要把這隻水妖燉來吃了。他掙紮著,可越是這樣,束縛的力量越來越大,直到快把他勒窒息。興許是缺氧帶來的眩暈感,亞瑞斯看見了許多不可思議的荒誕場景:漫天的血雨降下,一個女人在其中,身邊簇擁著奇異的妖獸。一隻古妖撕裂空間,無數的妖獸從碎裂的空間中席卷而出;他甚至還看見了西域人圍觀第一台蒸汽機誕生之時的場景。很快的,亞瑞斯意識到這些荒誕場景背後的共同點。這些都是過去發生的事,而這股拽著自己的奇妙力量正把自己拉回過往。似乎是為了驗證他的想法一般,片刻後,亞瑞斯眼前的虛幻的場景被某異域他鄉之景所取代。曾在這個地方遊曆過幾年的他不可不熟悉,這裏是——東域!一陣猛烈的眩暈之後,亞瑞斯慌忙隨手扶住身邊的一件物體使自己不被摔到。伴隨著鼎沸的喧嘩聲,巨大的震驚接踵而至。這裏的的確確是東域;茶樓傳來的評書聲,集市間行人的笑聲,巷子裏廟子人的刀擊聲。無不在告訴斬妖者,自己正處在東域某個熱鬧的小城。但這不是遭到烏納塔入侵後的東域;也並非是自己二十年前所遊曆的東域。這個東域是……忽地,一個人撞到失神的亞瑞斯,對方連忙道歉,話語之中充滿了恭敬的意味:“對不起,沒看見您,斬妖者大人。”斬妖者大人?亞瑞斯精神恍惚,自己可從未聽到這樣的稱呼。大多數時候,所有人都更喜歡稱他們這一類人為怪胎或者錢狗子等侮辱性詞彙。而且,自從兩百年前的東域天子下令驅逐斬妖者,斬妖者就成為了東域人唾棄的存在。很快的,亞瑞斯的心中的震驚被周圍人所討論的東西所取代。無一例外,他們都在討論同一個話題:慶,元聖文武天帝即位三年,大赦天下!元聖文武天帝,是東域昏君之中死相最為難堪的一位君主。他在自己即位三年後,下令屠殺了東域所有的斬妖者。這樣令人發指的罪行,最終遭到了審判——他被一名斬妖者吊死在廁所裏。亞瑞斯不禁搖搖頭,看樣子,自己的人生履曆上,又可以再添一段奇聞。在東域遊曆之時,他曾學到一句很好用的話——既來之,則安之。不過,這一次來,可能真的要“安”在這裏了。他,亞瑞斯,來自於新爾利的斬妖者回到了二百年前斬妖者最為動蕩的時代。在這個時代,當西域人無法成為東域先生猜疑以及歧視的對象之後。他們轉而將惡爪伸向了自己的鄰居——獵殺妖獸與古妖的斬妖者。亞瑞斯看了看邊上的茶樓。走了進去。茶樓裏評書先生講述著斬妖者的故事,一副書寫著傳奇經曆的長卷向這些老百姓鋪開。所有人都為故事裏的主人公悲戚的命運而感歎。評書先生繼續說著,因為悲慟嗓子止不住嘶啞,聲音低沉:“後來,李傑諾再也沒能和玉姑娘相見。在他年輕的時候,一切已經太遲。在他老了的時候,卻已經無法再去愛。後來我的老朋友,李傑諾對我說: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無論怎麼樣。但是隻要她看我一眼,我就會無可救藥地死去。故事的最後,李傑諾找到了玉姑娘,即使她肚子裏懷著別人的骨肉,她的丈夫就在院子外。已成人妻的她失去了往日的色彩,蒼白,臃腫。但是李傑諾依舊像個乞丐似地懇求她和自己一同上路,同自己離開。”漸漸地,偌大的茶樓響起了抽泣聲,聽者傷心,聞著落淚。每個人都在為故事主人公的命運而感到惋惜,渾然沒注意一位真正的斬妖者走進了這裏。評書先生合上了自己的扇子,席間悲戚的二胡聲漸起。亞瑞斯四處巡視,找了一處偏僻的角落坐下,可就當他準備喚小兒為自己拿吃的來之時,一男人忽地攜酒壺坐在了他的麵前。粗糙的短發,深邃的黑眸子,胡子似乎永遠也不會打理幹淨,那雙棕色皮革手套不知沉澱了多少歲月。短發男人主動拿過亞瑞斯麵前的酒杯,為他倒上一杯酒,然後說道:“這個故事很感人不是嗎?都忽略了一位真正的斬妖者走進了這裏。歡迎你,來自於西域的斬妖者。”酒杯之中的液體並非是東域常見的白酒,包穀沙那樣辛辣的烈酒。而是一種如血般的紅色酒液,散發出詭異的沁香。斬妖者的神色從未如此凝重過,他緊縮著眉頭,手慢慢摸向腰間,摁在了環首刀的刀柄處……一種糟糕的感覺追上了斬妖者,他最為憎恨的便是這種冥冥之中被命運捉弄的無力感。“你是第一次見我,但我可不是第一次見你。”亞瑞斯的口吻如自己刀般鋒利,充滿了威脅的意味。“哦,原來如此。”短發男人恍然大悟,嘴角勾勒出迷人的微笑,回答:“原來你並非是來自於西域,而是來自於不可知之地。”隨後,他的目光移到了亞瑞斯蓄勢待發的刀柄處,說:“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難不成你想永遠待在這個不屬於你的世界?”亞瑞斯的手抖了一下,他想起了在監獄之中,那個算命先生對自己說的話——“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看樣子,這一次你又得需要我的幫助。”當時自己很奇怪對方為何用“又得”這個詞,而現在終於可以解釋得通。亞瑞斯收回了刀,手放在了桌上,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認真地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一個算命先生?”短發男人深有意味地笑了笑,目光多了絲玩弄的意味,他不以為然地答道:“那得看在什麼時候,以及什麼地點。可以說,我是一個戲子,不同的劇本就會扮演不同的角色。有時候會是拯救迷途羔羊的先知,但也有的時候隻是一個算命先生。不過作為你的老朋友,我在這裏得奉勸你一句,知道我身份的人都死了。”亞瑞斯從男人身上收回目光,繼續問:“你口中的“這個世界”是什麼意思?”短發男人回答:“亞瑞斯,亞瑞斯啊!你怎麼這麼愛裝傻呢?不過你既然問了,那我就好心替你解釋一下:你們在空間之上提出了時間的概念,用時間記錄事物發展,認為過去會如同浪花般消逝。但實則不然,無論過去如何變遷,總是會留下痕跡。這種痕跡會保存下來,某個契機之時再度重現整個世界。”“……不太能明白。”短暫的思考後,亞瑞斯老實回答。短發男人耐心地繼續解釋道:“你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它被保存在了某個地方。或者說,因為你看見了,到來了,所以它存在了。有一位東域的學者說得沒錯:你未看到此花時,此花與汝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顯然,斬妖者完全未能明白這個男人所說的哲學。對於亞瑞斯來說,花就是花,樸實無華,隻會因為陽日的照射和雨露的滋潤而成長。作為一個手隻能握住刀與劍,提不起筆與紙的斬妖者,他放棄了想要深究到底的想法,開門見山地說:“我猜這一次你也不會免費幫我忙。”短發男人嗤笑,手把玩著一樽酒杯,“斬妖者,難道你們屠妖是為了拯救天下蒼生?燃燒心中的正義?誰幹活不收點小錢。”隨後,他頓了頓,似乎在思考一些什麼。不一會兒後,男人話鋒一轉,繼而說道:“不過,鑒於你是我的老顧客,這一次我就給你一些回扣。隻要你幫我完成這個忙,我不僅僅可以讓你回到原來的世界,還可以贈予你一件你想要的東西,無論是什麼……絕世寶劍、無盡財富、甚至是長生不老!”男人的口吻透露著無法拒絕的自信,就像是惡魔在你耳邊輕聲低語。“什麼忙?”聽見斬妖者的回答,短發男人很是滿意,解釋道:“我的另一位顧客要給予他心愛的妻子一份禮物,所以他委托了我。幫我這個忙,我就讓你回到自己的世界。”隨後,男人從兜裏拿出一張紙條,放在桌上,起身離開之時說道:“去這個地方,委托人會告訴你需要什麼。祝你好運,異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