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白三十一章 火之盡頭(1 / 2)

小徑漫漫,日光悠悠。也許長久路途的緣故,亞瑞斯再也沒有感覺到起初的陰冷,身體逐漸暖和起來。這條階梯小徑遠比他想得更為漫長,即使是過去了幾個鍾頭,他才至半山腰。這條彎彎曲曲的小徑,就像是東域之中傳說之中的天道。隻不過,他可不認為這條小徑的盡頭是通向升格的天穹大門。“雖然不是天道,但也是登天之徑。”嘶啞的男人聲令亞瑞斯一怔,他循著聲源望去,一斜靠在樹下的男人映入眼簾。不知怎地,亞瑞斯覺得自己認識對方。他的身材有些佝僂,就像是一位上了年齡的老人,瘦骨嶙峋的他看上去就和曬幹了的魚幹沒什麼兩樣,髒兮兮的破爛麻衣裹住了他,厚厚的衣帽讓亞瑞斯看不清對方的麵容。“你知道為什麼上麵比下麵暖和嗎?”男人問,隨後說:“是因為這裏有溫暖的火啊!”他指了指自己麵前的火堆,繼續說:“是這團火拯救了我,否則我就會會像下麵的人一樣,變成冰冷的生物,在漫長的黑夜之中無盡徘徊。”男人嘴角的笑透著難以理解的詭異,“你其實早就察覺到了吧,隻是不願意承認。作為你的朋友,亞瑞斯我勸你一句吧。為了你,為了大小姐,燒了這個世界!隻有這樣,你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啊!”終於,這道熟悉的聲音令亞瑞斯驚醒,可就當他慌忙地想要向前確認對方的真麵目之時,火焰高高竄起,變成了無法通過的火牆。在荒誕的怪笑之中,在那團火焰之中,男人的身影開始扭曲,他歇斯底裏地嘶吼,咆哮:“燒了這裏,燒掉這荒誕,殘虐的一切。當世人不再尊敬他們的神之時,那必將迎以殘暴的結束!”腳下這道沒有盡頭的小徑如同幻象一般驟然變化,變為了懸浮在半空之中的階梯。而就在雲端,一道宏偉的宮殿在扭曲之中慢慢顯現亞瑞斯不覺仰頭,日光是如此刺眼,就像是點燃了什麼東西。在這座宮殿的青銅大門之下,亞瑞斯卑微得如同萬千塵埃中的一粒……這就像是一次朝聖,即使是對於亞瑞斯這樣的無神論者來說也是一樣。他在一種尊敬已經恐懼之中登上了這條通天之道。一個西域人朝見東域的神,這樣的他死了後恐怕連個墳都沒有。但出奇的是,亞瑞斯很平靜,他沒有看向雲端之下,隻是篤定地朝著盡頭的宮殿前進。終於,在日落之時,這位朝聖者來到了青銅大門前。隨著哢哢的齒輪轉動聲響起,不一會兒,青銅大門為這位客人打開了一道可供進入的間隙。“入鄉隨俗”,既然來到這裏,那麼亞瑞斯就沒有理由不進去。他警惕著慢慢走進宮殿內,沒人不會警惕,因為在這麼高大的青銅大門下,一個人類就像是偷偷溜進去的蟲子。亞瑞斯緩步前行,借著微弱的光打量著宮殿的內部。與其說是“宮殿”,更不如說是一座遺跡。若不是沒有之前同樣惡心的感覺,他甚至會認為自己剛剛踏過了一道鵲門,被傳送到其他的地方。詭譎的藍光從宮殿的柱子表麵折射而出,四周的牆壁刻畫著大量的晦澀符文,在這些符文之中,有著一些和柱子一樣,散發出詭譎的藍光。在這座塵封的宮殿裏,亞瑞斯的出現就像是打開盒子的鑰匙。穿過大道,踏上一條階梯,詭譎的藍光被兩股幽深的綠光代替。亞瑞斯順著綠光的光源望去,竟見一座高大的雕像鑲嵌與牆壁之內。那是持劍的劍客,他們將劍立於胸前,雙目恭敬地垂下,似乎是在接受著一份重要的恩賜。整整八位劍客,盡管他們姿態各異,手中劍也不同,但這八位劍客胸前隱約可見一同樣的標誌。也是和之前一樣,亞瑞斯總覺得這樣的標誌自己曾經見過,但不知是何時何地。踏著階梯層層登高,漸漸地,一道圓形的“大門”顯現在亞瑞斯的麵前。情不自禁地,亞瑞斯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擦掉圓門上的灰塵。他並知自己為何要這麼做,因為以自己謹慎的性格絕對不會這樣貿貿然。他隻是覺得很熟悉,仿佛這個過程自己已經重複許多遍,變成了一種慣性行為,就像是拔劍那麼簡單。這樣熟悉的感覺令他覺得有些後怕。除掉灰塵後,圓門上的神秘圖案開始顯現而出,這並非是東域的文字亦或是符文,是任何人都能理解的壁畫。這是一副描繪某種生物的畫,詭異之中帶著奇特的美感。之所以詭異是因為畫中的生物是扭曲的,她因為某種力量卷縮著身體,痛苦地用爪子抱住自己。但即使是這樣,也無法遮擋她的高貴與美麗。通體如蛇一般的身體,尾部如白狐,其頭部像極了東域神話之中的龍。這或許是一隻神獸,但也有可能是一隻古妖。想要知道答案,那麼就推開這扇門。古老的大門被輕輕推開,來自異鄉的旅客終究是踏上了神的領地-神居住之地。……“……啊,是你嗎,你終於舍得來了嗎?”黑暗盡頭,傳來一道悲戚的聲音。亞瑞斯聽出了其中的哀憐,但更多的是……滔天的憤怒!轉瞬,整個空間被刺耳的嘶吼聲占據,地動山搖。恐懼隨之而來,亞瑞斯的腿就像是被灌入了鉛似的一動不動。他又看見了,看見了自己的未來。在他麵前上演著一幕驚悚的默劇——劇中的異鄉人在絕望之中拖著殘缺的身體想要竭力逃出去,他伸出手想要向自己求救。可在下一刻,他的脖子被鋒利的爪子撕得粉碎,隻剩下殘缺的頭。懼怕死亡?不,不……對於亞瑞斯這類人來說,死亡或許才是解脫。但沒人不害怕未知!現在在他看來,自己就是失去了幹草做的布娃娃,從一開始就被人肆意玩弄,扮演著“過家家”這樣的遊戲。無論是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裏,還是救下那個女人,進入天玄宗等等。這一切,所有都是被安排好了的。自己不是為了要回到原本的世界,跨過重重險阻來到這裏,隻是……因為他要為這場默劇落下帷幕。聽,某個充滿惡意之人正在角落裏嘎嘎怪笑呢!那隻生物瘮人的聲音再度響起!“……娘,娘,我的眼睛好痛啊。我看不見光,也看不見未來啊……但您千萬不要因此而舍棄孩兒啊。您可以用鞭子狠狠抽打我,我一定會努力的,努力看見未來。”這座幽暗的宮殿更似監牢,牆壁上點著微弱的火燭照亮了中央的主人。那是之前壁畫中的神獸,隻不過皮毛失去了曾有的光澤,黯淡而又枯卷。它那條美麗的尾巴被八根青銅釘死在堅硬的地麵裏,布滿傷痕的爪子抱著一碗大大的水缸,頭整個地埋在水缸裏。亞瑞斯忽略掉它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目不轉睛地盯著這隻生物脖子上掛著的一類似於琴似的玩意兒。異鄉人的到來終究是引起了主人的注意,這隻遍體鱗傷的生物從缸子中抬起頭,赤金色的雙瞳注視著亞瑞斯,用抱歉的口吻說道:“啊……不好意思,我從你身上聞到了母親的氣息。如果你認識我母親,你能讓她來看看我嗎?我很久沒見著她了呢。”躊躇了一會兒,亞瑞斯踏上前去,一隻手不留痕跡地摸向腰間的短刀:“是的,我認識你母親,我可以讓她來見你,但你必須得把你脖子上的東西給我。”“是這個嗎?”它的爪子指向自己脖子那類似於吊墜的玩意兒。“……是的”亞瑞斯顯得有些著急,可沒人能夠和這樣的家夥冷靜地對話。它依依不舍地歎了口氣,但還是從脖子上解下了“吊墜”,向亞瑞斯遞過去,並向他央求一定要讓自己母親來見自己。這一切太過於順利,以至於亞瑞斯鬆開了短刀的刀柄,雙手捧著這把精美的琴,目光之中不僅僅隻有對這把琴工藝的讚美,還有劫後餘生的慶幸。看樣子,他所看見的未來可不一定會發生。可就當亞瑞斯嘴上異變冠冕堂皇地答應對方的請求,一邊準備離開之時……風忽起,腳步聲從門外的階梯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