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生死流轉(其二)(1 / 2)

先生抬起頭,細細的眉毛挑起,雖然對於對方的反應有些驚訝,但是骨子裏的輕視沒有任何改變,他不急不緩地開口說:“玉璕,你現在在廟子裏可是很值錢。我一路來,不知有多少野狗要來搶食。”“……你是洛寧的人?”“嗯,也隻有洛公子付得起這錢。”一位“感知”境界,一位已經能夠和天地共呼吸的先生,也的確隻有洛寧才能請的動。洛寧自然知道他被大先生廢掉,還被挖掉雙眼。但即使是這樣,他依舊請了一位感知境界的先生,確保滴水不漏。?現在,他大概在享受初晨,然後等待太陽初升的那一刻。東域人,做事就圖一個時辰吉利。初春的太陽透過先生的肩膀,照射到玉璕臉上。而就在前一刻,玉璕已經動手,他一把將背後的女人推到屋裏,立即跳下陽台。在這麼狹窄的地方,不僅僅是活靶子。以這種境界的先生能力,他甚至可以毀掉整棟樓。就像是目視野兔逃跑一樣,先生勾起喜悅的微笑。八張黃符就像是索命的利箭一般快速向下方逃竄的野兔射去。與此同時,他手中的印節也隨之張開。沒人能比玉璕可能清晰地感受到天地的異動,空間的任何變化對於他來說就像是針刺入皮膚一般敏感。但這樣充足的反應時間,隻是為了證明玉璕是一個廢人而已。他依舊埋頭逃跑,沒有絲毫想要反擊。大地震動,隨後土元素被一股力量強行拔起,在玉璕逃跑的前麵,一道土牆迅速拔起,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也在這時,距離的疼痛感令玉璕悶哼出聲。大先生抽掉他的化域之力後,意欲也抽掉他的空間之力卻發現無從下手。所以,大先生打了一個“結”鎖住這股力量。並非是玉璕擁有這股力量造就了他,而是這股力量驅使著他成為了如今的墨塵。無時無刻地,這股力量以一種最為狂暴而魯莽地方式衝擊這股結,就像是意欲擺脫韁繩的野馬。這位先生的追殺,更加是刺激了這股力量。也許他甚至都撐不到對方殺死自己的那一刻,就會因為爆體而亡……玉璕咬著牙,翻轉停了下來,不再逃跑;就像是上一次一樣,他以一種破釜沉舟的勇氣開始驅動體內的空間之力迸發。忽地,他聽到了“雜聲”。這聲雜聲在呼嘯而又狂亂的風聲隻中若得好像不存在……第二股力量,就這麼蠻橫地,絲毫不講理地插入其中。是那麼淩厲,也是那麼熟悉。……待喧囂的灰塵散去,這高高在上的先生,終於從半空中落下,腳踩在黑色的土塊上,彎腰拾起地上一塊碎布,然後細細弱撚,又放到了鼻子前聞了聞,說道:“女人麼?”?在剛才的混亂中,第三者救走了玉璕。很快,快得甚至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看樣子,這場懸賞不僅僅讓他能夠賺得很多,也能讓他多了些許樂趣。單方麵的狩獵可遠遠沒有廝殺有趣。玉璕隻知道自己被人劫了,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元素紛紛擾亂的哪一幕。逆流的元素與狂暴的力量碰撞,扭曲。濕冷的空氣之中彌漫著某個女人的香水味,閃耀的陽光令她的臉模糊不清。看樣子,那先生說的果然沒錯,自己如今在東域廟子裏就是硬通貨。或許他真該把自己賣到黑市去,就和那些昂貴的金絲猴一樣,在一個籠子裏。在“價高者得”的吆喝聲中,被一個出高價的富甲拍賣得到。是的,這就是他此時的想法,如今的他甚至連逃出去的想法都沒有。即使綁住自己的繩子隻是象征性地挽了一下。很快,窸窸窣窣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這是揉頭發的聲音,看來這女人很放心,知道麵前是個瞎子,估計連衣服也沒穿,就這麼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和光溜溜的身子出現在他麵前。這也許可能被理解成一種神經大條,但在玉璕向來這是一種肆無忌憚的驕傲。即使他不是瞎的,他想麵前這女人也會如此光溜著身子在他麵前展現自己完美的身材。“你想吃點什麼嗎?野果或者是生肉之類的,我們離城裏還有一段距離。”女人開口問。玉璕心裏一動,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隻不過無法在短時間內,在記憶裏找到對方是誰。他繃著嘴,沒有回答,表現得就像是一個視力完好的人一樣,將自個座的位置麵朝湖麵,擺出非禮忽視的姿態。剛才,這女人就從這湖裏沐浴而出,她甚至還洗了衣服,燒著火。是的,這裏有火,但對方為何要問自己吃不吃生肉?玉璕驟然驚醒,扭過頭朝向那個女人。記憶裏某位穿著男人衣服的假小子浮現在腦海中,他甚至還能想起對方亂糟糟的如同雞窩似的頭發。女人並未注意到對方驚愕的表現,她穿好了烤幹了的衣服,嘴裏哼著那首有名的歌謠《星辰鍾塔的女士》,早春的陽光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柴火劈啪斷裂的聲音是如此靜謐。柴火聲越來越大,肉的香味也越來越香。這裏的場景和五年前一樣,隻不過不再是三人,記憶之中的人留成了長發。“還是要快熟的,又不是以前。”好久不見,女人冷漠的語氣拒人於千裏。沉默良久,最終還是被幽幽的歎氣打破,玉璕垂著頭,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他身體裏剝離,他艱難地開口:“抱歉……那時候,我真的……”這個懦弱的男人終究還是沒能說完,也許對於他來說,連回憶起那段經曆都是一種極難的事。回憶就像是一個大大的洋蔥,你越是去剝就是刺得眼疼。女人悶著,繼續烤著自己的肉,過了好一會兒後才細細說道,我殺了那隻古妖,雖然受了點傷,但值得。你知道嗎,我當初根本不想去什麼文啟學院。那破地方離家又遠,菜也不香……人也不熟她越說越快,就像極力在擺脫什麼。她放慢了速度,惡狠狠地說:“如果,當時你殺了我該有多好!”……天際的雲悠悠然,湖麵上飄著落葉,柴火劈裏啪啦的聲音越燒越大。她的神情憔悴,聲音嘶啞,眼睛布滿了血絲。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玉玥兒身子繃緊,她極其熟練將火撲滅,並且鋪上雜草。這就是感知境界帶給她的優勢,天地之間的元素改變永遠逃不過她的感知。而令她驚訝的是,作為“廢人”的玉璕不必她差到哪裏去,甚至比她更快。他已經早早收拾好,朝著馬匹走去準備揭開馬繩。玉玥兒將一張黃符塞進雜草堆裏,並且簡單地刻畫下一個陣法。即使這個陷阱粗糙,但也足夠後麵的家夥吃上一壺。逃亡的人在初晨的陽光下朝著海的方向奔去,沒人知道迎接他們的是另一端逃亡旅途或者是終點。對於玉璕來說,他隻是換了另一種方式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