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沙漠，柳毅拖著一巨大的骨架默默前進，夜空中陰冷的雙月，泛出詭異的紅光。呼嘯的風聲忽來，巨大的黑影幾乎遮蔽了整個夜空。伴隨著一陣雷鳴，黑影降落在了沙漠上。“有什麼事？”柳毅停下了腳步，頭也沒回地問道。隨處可見的簡樸半袖黑色服飾，精美的銀質麵具遮住了她的雙眼，僅露出她精致的下巴，一頭銀色的長發實在是讓人無法辨別出她究竟是屬於哪域人。無論什麼樣的女人，都難以稱得上“完美無瑕”。因為人是由缺陷的物種，完美的隻有神，而柳毅麵前的女人，身上流淌出的就是這種完美無瑕的美。女人微笑著把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一條暖和的羊毛毛巾，沙漠中的夜晚異常地冷。柳毅愣了一下，用手推開。女人並不在意，如同母親或者姐姐一般上前為柳毅親自圍上，然後說，天氣轉冷了，多穿點。圍上圍巾的那一刻，立即有一股暖流湧上柳毅全身，讓他忘掉了之前因為屠妖受傷的疼痛。他不得不承認作為女人她很符合東域人的審美，溫柔體貼。每次和她見麵，她總是能驅散自己的壞心情；無論自己在世界多麼冰冷的角落，她總是能帶來溫暖。柳毅解開腰間的酒壺，灌了一小口後說：“西域一直那麼冷，我已經習慣了。”“不，我是指的是全世界都冷起來了。”女人答。“難不成古妖蘇醒？”柳毅半開玩笑。“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解釋，這是天機閣的那些老人推算出了的結果。”聽此，柳毅不由地嗤之以鼻，稱天機閣那幫老人居然變成了學者，幾年前還是個神棍呢。女人知道他指得是什麼，曾經天機閣得到了一份預言：七星業火燃盡平野，妖族於東現與人世。所有人，包括淵樓都以為這昭示著七古妖之中的第七位君王——薪火之王赤凰將會在東域蘇醒。可最終他們迎來的是卻是烏納塔，那位掌握了空間之力的君王。他們所有的準備都付諸於東流，針對薪火之王的手段在麵對烏納塔幾乎不起作用。東域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失去了大半的疆土，還不得不驅除非先生的子民。“這是他們推演了近四年的結果，構建的術式十輛馬車也拉不完。四大域，排除掉因為地理因素影響的地方，超過三千個區域，氣溫在這四年以來都在有規律的下降。在這其中，北域的氣溫下降最為明顯，幾乎是以每年兩個攝氏度的速度下降。這樣的能量轉換，已經超過了自然的範疇，這是元素亂流的結果。”女人的表情凝重，口吻中隱有不安。“這算的是起床氣嗎?如果蘇醒弄出這麼大的陣仗，豈不是暴露了自己？”柳毅一笑，覺得這有些荒唐，到現在為止他還是不大相信有一隻七古妖將要蘇醒。“對於掌握了水元素之力的白矖（xi）來說，這可算不上什麼大陣仗。”女人輕聲說，“據說，白矖為了懲罰自己的子民，冰封了整個大海，整整三年大雪不停。其實在今天之前，我也隻是預感是七古妖蘇醒，不敢肯定。不過現在，我相信了。一個月前，有人救走了玉璕。”“救走玉璕？”柳毅不解，他可知道關押著玉璕的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那個鬼地方，就算是一名遺世境界的先生都不一定能強闖進去。女人理解柳毅的困惑，解釋道：“嗯，的確是被人救走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法子。到目前為止，前去追殺玉璕的先生除去洛寧派去的家夥還活著之外，全死了；其中不乏達到了感知境界的先生。”“哦，那真有意思，如今還有人有膽子在文啟學院下保人，真想認識認識。”柳毅的目光從妖骨上收回，瞳孔裏迫人的冷鋒凝聚。“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即使是以文啟學院的底蘊，我們竟對對方絲毫不知，就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在一個月之後的今天，我們在北域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北域，是氣溫下降最快的地方！”柳毅忽然想起。女人點點頭，繼續說：“把這兩件事聯係起來，足以讓人浮想聯翩。這些人之所以不惜和文啟學院為敵，也要救下玉璕，唯一的可能就是玉璕體內殘存著的空間之力。據天機閣的學者考證，七古妖中，白矖和烏納塔關係最為密切。這樣一來，為什麼烏納塔會選擇進攻西域就有了很好的解釋。”“把人類的注意力吸引到西域，這樣就沒人能夠顧及到遙遠的北域。”柳毅低吟，隨後暢快地吐一口濁氣，“看樣子，我可以不用在這個漫天黃沙的鬼地方吃土。”女人搖了搖頭，說：“不，學院安排了其他人執行這一次任務。你需要繼續留在西域，扮演好英雄的角色。當這幫蠻夷見證了先生之力的偉大之後，會發現原來他們不過萬千世界之中的塵埃，踏上先生之道才是他們的選擇。今後，西域人會像傳頌他們的先知一樣傳頌你，無數的詩人將為你譜寫詩歌。”“不過就是一個傳教士而已！”柳毅的口吻滿是嘲諷。“不，你將會是西域先生係統的奠基者！”女人鼓勵道。“先生係統？先生之道？這些西域人根本不需要，也不想要什麼先生之道。東域和周邊的小域打了上百年，試圖讓他們明白先生的偉大，卻一次都沒有奏效！”他停頓了一下，提高了音量，“為什麼？因為這些域根本就不具備建立先生係統的條件，這些家夥蠻夷，無知，和一千年的人類唯一的區別，就是懂得穿上褲子遮住下體！”……“你以為自己進入了一個需要革命的大域？看著這些受難的人民，你認為你屠殺掉幾隻古妖，就能展現先生之道的偉大？就能讓這些能夠忍受自己妻女被教士強奸的家夥，轉而投入學習先生之道，投入先生係統的懷抱？嗬嗬……得了吧！這些家夥根本不需要先生之道，也不配擁有。他們需要的是一個絕對的強權者，帶領他們免受古妖的傷害，贏得這場戰爭。你隻要能做到，他們便將親吻你的鞋底，稱呼你為神明。”柳毅說得快極了，幾乎沒有停頓。這一刻冷風忽起，刮得他的大衣呼啦作響。本該作為凡人的他，卻散發出如同神明一般的顯赫威嚴，讓人不由得仰視。“真是精彩！”女人讚賞，她深有意味地一笑，說“我也許錯了，統治西域的應該是一位新的神明。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柳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