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文穿過光線昏暗的樓梯,順著長長的走廊前進。前行沒有多久,本來昏暗的走廊忽然明亮起來。他忽然就暴露在一個開闊的空間中,柔軟的光芒打在他的身上。措手不及的他,驚訝出聲。類似於古西域衛城的神廟映入眼簾,白色通天石柱支持著穹廬狀的天頂,天頂中央有一圓孔,柔軟的光便從中傾瀉而出,落在神廟中央,照亮地麵神秘的符文。在神廟的石砌座位上的貴客們,卻紛紛長著一張東域人的麵孔,甚至還有不少留著長辮子的老人。他們在座位上竊竊私語,不時間他還聽到大先生,謝東的名字。“闖鬼了,我是不是打開方式有問題。”孫子文望了望背後的門,想要重新回去。也許當他重新打開門進來就能見到古香古色的木屋,牆壁上題著名師大家的書法畫作。不過,旋即孫子文在某個座位發現了自己的二爺爺,對方看上去十分開心,和身邊的朋友有說有笑。他冷靜下來,抬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然後看了看背後的門,明白了些什麼。“這是偶然發現的異域空間,建築不是東域的樣式也很正常。”某人在他背後提醒。孫子文微怒,頭也沒回地反駁道,“我知道!別搞的我好像沒什麼見識一樣。”他沒法不熟悉這家夥的聲音,在孫子文看來,和自己的棋聖老爹一樣,他的一生一定會遇見那麼一個宿敵。還曾幻想著自己也許還會產生英雄相惜的念頭,但現在看來完全是胡扯。那個臭屁的家夥,幾乎就差把“你這麼弱怎麼還有臉站在我麵前”這樣的話寫在臉上。寧昊就是這樣,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拒人於三尺之外。輕蔑的表情表麵我不是針對誰,而是所有人都不在自己眼底。即使長著一張英俊的麵孔,劍眉星目,個子高挑,也不招人喜歡。“哦,是嗎?那你真該看看自己進來時候的樣子。”寧昊諷刺。“那我進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孫子文轉過身,聲音冷了下去,手裏,一道術式悄然成型。不過隨後他的術式又消了下去,他想起了自己二爺爺說的話。自己來這兒不是打架的,為了屠妖的榮譽,這點侮辱算得了什麼?就算你寧昊多麼驕傲,臭屁,不過就是一個文啟學院的學生,和屠妖的英雄如何能比?想到這兒,孫子文心裏不禁舒服很多。和寧昊一樣,他回以自己冷漠的目光,自顧自地尋一個位置坐去。可就當他坐下,準備閉目眼神等待議會開始之時,忽地驚醒。這麼重要的議會,寧昊為什麼有資格出現在這裏,除非……柔冷的月光開始朝著中央收攏,整個神廟黯淡了下來。中央那塊圓形地麵綻放出晶瑩的光輝,仿佛驚醒了塵中的精靈。隨著清脆的一聲鈴響,客人們的談話聲低了下來,神廟陷入靜謐之中。時光仿佛在這裏回溯,來到了兩千年前的西域神廟,神諭在這裏誕生,然後借由祥和的光芒散發到信徒手中。神廟內突然響起踢踏踢踏的聲音,那是某人鞋底踩在堅硬石板發出的聲響,他的身影在微光之中顯現。賓客們不約而同地鼓起掌,歡迎今天的主角。隨著那人的影子逐漸清晰,空氣也灼熱起來,所有人的焦點聚集在神廟中央那塊不大圓形地麵上。雖小,卻是世界的中央,也許神廟就是圍繞這塊地建立而起的。標誌性的黑色長衫,脖子圍著一條黑色毛絨圍巾,堅硬的皮革讓他顯得肅穆,在他胸前,別著一塊精致的銀質徽章,那是古文中“先生”的字樣。如果不是他的銀發與笑容太過耀眼,人們總是誤以為他是一位在陰雨天的趕屍人。雖然他的年齡已逾一百,氣質卻著實對得起風流倜儻四字。這個帥老頭站在了神廟中央的位置,環視四周。他脖子上的圍巾醒來,瞳光如同火焰般熾烈,金色的流沙在眼底彙聚。明明如同小貓一般,卻散發出不可忽視的尊嚴,讓人不由得低頭。“居然能夠馴服一條龍,後生可畏啊。”“比起他推動先生係統建立的成就,這點又算得了什麼?”席間傳來竊竊私語。……“今天,我非常有幸能夠以文啟學院大先生的身份站在這裏,而不是以夫子的學生,或者說是謝東。我也非常感謝先生會能夠賜予我一個席位,成為你們之中的一份子,是我莫大的榮幸。”謝東話鋒突轉,“不過糟糕的是,我今天站在這裏卻遭受了諸多非議,甚至是質疑。所以在今天,我也想趁這個機會澄清自己。”他重重地握了一個拳頭,在澄清自己這幾個詞上說得很誠懇。“有傳言說我在文啟學院獨斷專行,打壓反抗者,甚至稱樹先生的死也是我一手造成的;還有的傳言稱是我的疏忽,使玉璕被人救走,讓我們在對烏納塔的戰爭中一開始就陷入被動。甚至有傳言直接指出,我和西域的若拉長子在暗中達成了某種交易,背叛了我們東域!我想,前兩項諸位都不關心,重點是最後一項。”謝東停頓了一下,環顧四周,一字一詞地緩慢說道:“我真的正在和西域若拉長子達成了某種協議,甚至是勾結?”他搖了搖頭,口吻誠懇,“不,我並沒有。”席間響起嘩啦啦的掌聲,表麵了自己對於謝東的支持。“……因為我已經和若拉長子達成了共識,就是你們口中的勾結。”席間嘩然,不少人甚至是震驚。今天這場議會不僅僅是為了宣告謝東踏入先生會,也是為了讓謝東洗清自己的嫌疑,讓這些事揭過去。在先生會的長老們看來,即使謝東劣跡斑斑,但是他的成就無人可及。換句話說,這些事都是小結,而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這種話從他嘴裏說出,點燃了導火索。席間忽然火爆得就像要爆炸,每個人都試圖說話,還有的人已經站起來,大罵起來。場麵幾乎已經失控,席間分成了三撥人,討厭謝東的人開始趁此機會進攻,拿出各式各樣的證據開始指責謝東,支持謝東的人則奮起反擊,持中立態度的人則風清雲談地閉目眼神,似乎什麼也沒發生。作為當事人的謝東微笑著,保持著溫和儒雅的風範。他驗證了自己說的話,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