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守劍之日(其五)(1 / 2)

江邊的亭子上,類似於東域說書先生的一位老人一邊照看著自個的燈籠,一邊不斷物色著自己的“大魚”。這麼些年,雖然自己正兒八經的本事兒沒學到,但是和外鄉人抹嘴皮子,臉皮不僅厚了,嘴巴也溜起來。不說別的,能在這競爭激烈的小劍湖占下一攤位,就算是那些心別天高的寡婦路過他攤子的時候也得使個媚眼。道上的人管他叫青爺,浪裏白條青爺。青爺,是他自個取得名。爺,是他從東域人那裏聽來的稱呼,一聽就霸氣十足,很帶感。老人別的不講究,但是行走在廟子,道上,一定要有個響當當的名號,若是自個今後能在廟子裏博得一席之位。人家人前叫你一聲小青,或者青蟲。多沒麵子?所以,名號這東西一定要講究。作為北域人,他自不敢取“青龍”這樣的名,否則第二天自個就得被人扔進小劍湖裏。雖然人送浪裏白條,但是他這幅老身骨可禁不起折騰。所以他便將東域的這個“爺”字拿了過來,管自己叫青爺。雖然每次給東域客人說自己叫浪裏白條青爺之時,總是會引起一番哄笑,但和老人經過一番交談之後,都會豎起大拇指說這是個好名字。漸漸地,這個名聲便在道上傳了出去。若照北域人的說法,他浪裏白條闖出了一番名聲。雖然不是靠魄力,靠拳頭闖出來的,但也足夠令他這個老死沒人包裹梁布的老家夥也有了些豪氣,即使在那幫貴人麵前身子骨也挺得筆直。不一會兒,青爺便從空氣中嗅到了“魚腥味”。他袖子擺動,似乎是在掃去所有的晦氣。他擺正了腔調,唱道:“瞧一瞧,看一看嘍,南域方家小女手製燈籠,匠心獨運,過了今晚,明晚就不賣了。客人,陪如此佳人賞燈,不如買一個許願,別的不說,在這裏許願可靈了。”雖詞不咋滴,但從他嘴裏如湯圓似地滾出來,竟還順耳,引得客人中的女孩也跟著亂哼哼。女孩不顧身邊的男伴,自顧自地停了下來,揚著腦袋,笑嘻嘻地問道:“老前輩你該不會對每對年輕人都這麼說吧。”這小姑娘生的真是討喜,當然這並非是指姑娘生得好看還是什麼,而是當她微笑之時就像是一隻朝著你搖尾巴的小貓。青爺歡快一笑,答道:“不瞞姑娘,大部分是這樣,若是動幾下嘴皮子,就能賺幾兩銀子,這買賣當然得做。不過若是真心盼著這對璧人能夠許願成功,我賺錢的時候會更踏實。”“那麼現在老前輩心裏踏實嗎?”老人一愣,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點破不說破。”姑娘笑容依舊。旋即,她把身邊那個愣頭青拽了過來,指著各式各樣好看的燈籠,說:“玉璕,來幫我挑五個。”玉璕一臉的不情願,撇嘴說自個還有重要的事要做。伊塔倒是不在意,一把一把,硬生生地把他拽到了那些燈籠前,嘴裏念念有詞說,不急不急,煮熟了的鴨子難不成會飛了?青爺學著東域人的腔調問:“公子,此行可是來參加守劍?”“你們管這叫守劍?”伊塔一臉疑惑,“我還以為隻是個普通的打擂台,沒想到還有個這麼餘味悠遠的名字……講究!”說罷,她高興地挑起一個個最大的燈籠,然後不知從哪裏掏出一筆,開始在燈籠上筆走龍蛇。姑娘一筆一劃,字寫的端端正正,那是正宗的東域楷書。老人有條不紊,慢條斯理地說道:“每當有人在小劍湖取劍成功,第二日即是守劍日。守劍日共有兩天,第一日,屆時各方好男兒會比出一位勝者,在第二日與成功取劍之人比試,以此看取劍人是否有資格能護住這把劍。不過這是東域天子一時興起的活動,取劍人也可以拒絕比試。不過,這麼多年以來,可從沒有取劍人拒絕過。試想,哪位能被神劍認主的家夥是等閑之輩?護劍,豈又不是試劍?”青爺語畢,伊塔筆落。“大先生”端端正正的三字,以楷書落在燈籠上,自有一股山嶽的巍峨之氣。青爺仔細瞅著這三字,越看越喜歡,不禁開口說道:“姑娘若是送老朽六字,便送你五燈籠。”伊塔一聽大喜,不驚豪邁地說:“哪五字?”“浪裏白條青爺!”未等老人找來紙筆,伊塔如同剛才那樣不知從何處變出紙筆,然後隨後一劃。一道方塊結界立馬展開,不顧老人的驚訝,伊塔將宣紙鋪在光滑的結界塊上,以結界為桌,以天地運勢作為鎮紙,大開大合,這是筆走龍蛇的行楷,筆尖自有瀟灑奔放。下筆之時伴隨著細微的哢嚓聲,那是什麼斷裂的聲音。老人鄭重地從姑娘手裏接過墨寶,然後任由姑娘挑選自己的四個燈籠離開。玉璕落後了伊塔一步,在離開的時候被老人叫住,“敢問公子的劍道是什麼?”被一個市井老頭揪住講這個?玉璕忽覺得有些好笑,他沒好氣地轉過身看著麵前的老人,目光落在了麵前的燈籠,那些燈籠如同一條深不可見的天塹將自己與老人隔開。一條用劍劈開的天塹。“我一個半吊子,哪有什麼劍道?”玉璕收起了心中的蔑視,懶洋洋地說道,隨後他目光落在伊塔的背後,“老前輩其實是想說,那位姑娘是難得一見的練劍天才,以書法入劍道,一橫一豎之間劍意迸發,竟寫得結界碎裂。雖不知劍道,但已入劍道。”這位被稱之為青爺的老人不以為然,以長輩的身份勸道:“公子莫呈一時之氣,你雖不錯,但今天能參加守劍日的,天才如過江鯽魚,更別說還有著無數沉浸劍道幾十年的老劍客。這可不是你們學院裏武試之類的過家家。再者說,佳人無意,你就算奪魁又怎地?”玉璕扶額,得了,又是一個。“走吧,別讓人姑娘等太久了。”老人擺擺手,示意送客。玉璕並未所動,依舊吊著那副白眼望著老人。老人氣得胡子上眼,“怎地,還想讓我送你幾個燈籠?”玉璕依舊不語。就像是在打發討債人一樣,老人不耐煩地說:“好吧,我浪裏白條青爺豈非浪的虛名,就保你倆一程。”隨後,老人看向四周的陰暗角落,說:“天龍,你還差老子點錢呢?怎地,是兜裏鼓起來,有骨氣站在老子麵前了?你說你們薑女大人就狠得下這份心,幾兩喝酒的銀子都不多給。”“打擾了,欠青爺的錢若我再緩幾個月。”“……德行。”青爺不屑地揚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