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守劍之日( 其六)(1 / 2)

“幹嘛去了?”玉璕手枕著頭,裝作沒聽到似的吹起了口哨。“瞧你這德行!”伊塔瞅著玉璕這副吊兒郎當樣子,走路走起來跟一個地痞小子一樣,渾然不講究禮儀姿態,一股腦地將一個燈籠砸在他腦門,“拎著!書院的臉都被你丟光了!”玉璕慌忙接過燈籠,臉色諂媚地說道:“師姐,要不我都幫你給拎著。”聽到這兒,伊塔的臉色終於好轉了些,將寫有“希裏”和“玥兒”字樣的燈籠遞給了玉璕。自己則拎著寫有“大先生”和自己名字的燈籠。“話說回來,你真的有把握擊敗那些家夥,拿走那把劍嗎?這可是一場實打實的劍道比試。”伊塔一邊走,一邊問。玉璕想了想自己曾經贏過的幾個人,含糊地問道:“這些人和天玄宗比起來怎麼樣?”“不知道,沒看過怎麼知道?”伊塔回答得理直氣壯。“看”,一個普通實則令人敬畏的字眼。玉璕想起了在楊老先生鑄劍鋪子的時候,她隻看了一眼劍條,便能斷定它的不俗以及鋒利程度。她一看,便能知人心。文曲命這種命格真是了不起,投胎果然是門技術活。這些偉大的命格,足足分走了天上星辰一半的光輝,至於剩下的一半也隻有那些大宗,大哲能夠沾染沾染。“不知道,沒打過怎麼知道?”玉璕回答了之前伊塔的問題,拎著燈籠之後倒是規矩了許多;雖沒步步生蓮花這樣的異象,但也還算得上是得體。青爺望著身影逐漸遠去的玉璕,目光落在他背後的青石板,青石板上留下彎彎曲曲的痕跡。“曲中有直,真有意思。”他喃喃。……當玉璕和伊塔到達守劍台的時候,終於明白這要命的比試為何是在晚上舉行。起先玉璕說北域人要麼是群夜貓子,要麼就是不折不扣的二百五,居然會大晚上的舉行比試。亮如白晝的守劍台,遠遠望去,像極了一顆正在這裏墜落的流星。無數升起的無數燈籠奪走了繁星的光輝。雖說大部分人是來湊守劍之日的熱鬧,但也有不少佳人和才子賞夜共遊小劍湖。不知從哪裏得到的傳說,說守劍日當夜放飛燈籠,你許的願總是會靈驗。讓本該隻有兵戈沁香的守劍日多了些浪漫氛圍,引得無數欲求風花雪月之事的美人和公子哥蜂擁而至。所以即使是到了晚上,潮水般的人在這裏放飛一盞盞燈籠,令這裏亮如白晝。這些數不盡的燈籠活生生地將這裏的黑夜燙出了一個窟窿。人擠人,擠死人。玉璕罵罵咧咧,在伊塔的驚訝之中,硬生生地從擁擠的人潮中殺出了一條血路,霸占到一個高台。玉璕露著牙齒,惡狠狠的樣子,直接把一對本該在這裏準備放飛燈籠許願得璧人嚇得花容失色,一邊大罵該死的北域蠻子,一邊快步離開。“你怎麼上去的?這麼擁擠!”伊塔兩隻手搖著,一邊蹦著高試圖讓自己在高個子橫行的東域顯眼,一邊朝著玉璕大喊。“擠什麼?都沒人啊!”玉璕扯著嗓子,一臉正經。伊塔愣住,沒想到這廝居然如此不要臉。以前就算是麵對希裏這鬼靈精怪的丫頭,自問自己也能保持著良好心性。但這睜眼說瞎話的無賴!露出一臉期待,雙手招著,活像一個正在鼓勵女兒爬向自己的父親。她怒了,沒了之前的讀書人的溫和形象,一腳將聖人禮儀踩著腳底,學著玉璕那家夥吊著白眼,嘴裏準備罵道:“我去……”可就在伊塔白眼還沒翻一會兒,連話也沒有說完,玉璕一個騰挪閃躍,鬼魅地出現字伊塔麵前。還沒容得自己驚訝,不一會兒,這家夥便她帶到了高台。“你看,我說不擠吧?”玉璕信誓旦旦。伊塔脖子後挪,眼裏盡是驚訝之色,她學著玉璕腔調說道:“小師弟……你真是個人才,太秀了!”“我這裏有橘子你吃不吃?”鬼頭鬼腦地,玉璕忽地掏出一橘子。伊塔沒理這個二不兮兮的家夥,而是從“兜裏”拿出了那五個燈籠。剛才為了擠過人群,她便燈籠收了回去。她將燈籠分放給玉璕,示意對方點燃燈籠。玉璕接過之後,卻麵色尷尬,旋即伊塔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後隨手在玉璕掌心畫了一道符。隨著玉璕心意一動,一道細細的火苗在他指尖擺動。五座大小各異的燈籠搖搖晃晃,在上升的過程之中其中兩座燈籠還滑稽地撞在一起。本是約定好了閉眼許願的玉璕悄悄地睜開眼,雞賊地看去自己邊上的師姐。那個沒有告訴他年齡的女孩大大地睜著眼,迷戀地盯著其中一個最大的燈籠。她清澈的瞳孔裏,倒映著光亮的燈籠,那些個燈籠越來越小。“你在看什麼?”伊塔問。“看花。”玉璕回答。“這裏沒花。”伊塔又是學者般的口吻。“有,這裏有花開花落。”玉璕像個傻逼似地笑了起來。伊塔偏過頭,怔怔地望著玉璕。毫無預兆的,她感受到了臉上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滑落。隨後,鋪天蓋地的溫暖裹住了她。那個男人抱住了自己,就像是抱住了十四歲時候的自己。忽然整座夜空亮了起來,自下而上的七彩光芒仿若流星撕裂天空,急促的嘯聲之下是人群的歡呼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眩目的光芒所奪去,就連在守劍台上比試的兩位劍客也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朝著夜空望去。無數道光點在其上方恣意綻放,將夜空渲染七彩的顏色。這個時候,人們才知道原來夜空不是隻有黑色,有那麼一位有心人將這片夜空變成了畫布,為心上人塗抹上了她愛的顏色。在今夜,所有的佳人和才子都相信今晚他們一定能遇見自己愛的那個人。獨占一整座高台的唐玉望得出神,臉上流淌著兩道淡淡的光芒。在她背後那位衣著華麗的北域人,大膽地走上前,用東域的口吻說道:“希望唐姑娘會喜歡。”“你的名字?”這位尊貴的東域五皇子,並未如同以前那般搬出自己長長的名號,而是簡單地說道:“周瑾,字希言。”唐玉沉默了片刻後,收回了目光,再度望向夜空,喃喃:“真美啊。”不知是說煙花,還是麵前這位溫婉如玉,如同七彩琉璃般光彩照人的北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