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這座神秘的廊橋,墨羲眼前的視野突然開闊起來。走下一層層的階梯,她似乎就像是深入到了另一個世界,當自己從階梯踏出去的那一刻,突然整個世界的花色裹住了她。墨羲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盜墓賊似的竊喜和害怕。作為一名膽小的盜墓賊,她幸運地走到了墓主人的棺柩前,接下來將會是無價的珍寶等待著她,但她又不得不時刻擔心這會不會有什麼機關殺死自己。墨羲小心翼翼,躡手躡腳地走進了這棟神秘的建築,帶著竊賊似的興奮。環視四周,她發現這是一棟鳥籠狀的透明建築,這座建築皆是由透明的材質建造而出,從這裏可以完完全全看到天空有著飛鳥飛過。爛漫的花蕾盛放在她腳下的小徑兩旁,各式各樣的花叢完完全全遮住了兩邊的視野,使墨羲隻能見著小徑前進。明媚的日光透過外麵的“牆”,落在花叢的間隙之中,奇妙的光影在花朵上規律地旋轉……忽地,墨羲聽見了娟娟的水聲,水聲之中有女孩輕輕低吟。墨羲掀開一株擋住自己視線的花草,小心翼翼地探出了頭……比水聲更快的,是空氣之中獨特的桂花香,墨羲心滿意足地抽了抽鼻子,再一次聞到這樣的香味令她開心極了,上一次在丹鶴渡船最令她難忘就是著芬芳馥鬱的撲鼻桂花香。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位穿著古樸東域服飾的姑娘,她的長發垂至腰間,將頭發縷在腦後,在在其末端綰結成一個小團(髻),用一根紅繩紮起,那是標準的東域垂鬢。她的發色雖然有些許金色,但更多的是偏黑色。在陽光的照耀下,她的發梢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麵。墨羲陷入不可名狀的窒息之中,她從未見過這樣美輪美奐的發色,那個女孩穿著素色的長衫,腰間係著一根紅繩,赤足在冰涼的地麵起舞,她輕聲吟唱,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每一個詞都咬得是那麼清晰,每一個音都是那麼標準。墨羲心中所有的竊喜與害怕都被眼前女孩的舞姿衝淡,沉浸於其中,為她唱的詞動容,不由自主地從花叢之中走了出來。“翩若驚鴻,宛如遊龍……”她由衷地讚歎道。窸窸窣窣的聲音使跳舞的姑娘好停了下來,她眨巴著雙眼好奇地望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男人”,眼中倒映著天際滑翔飛過的鳥群……這時,一朵銀桂落下,緩緩飄落在她的發梢之上。墨羲沒敢說話,她害怕打破保存於這份永恒之中的美麗,任何的異動都會使之消失。“君之所言?”女孩問道。墨羲愣了一下,似乎有點不太習慣這樣文縐縐的說話方式。她指了指自己,女孩點了點頭。沐浴在陽光之中的她,臉色近乎一種透明的白,秀美的頸項之下,白皙的皮膚宛如冰雪,大片雪白色的長衫仿佛將她塞進了透明之中。遠而望之,墨羲仿佛看見了一張純白色的畫,畫中唯有的顏色就是任意寫下的一點紅,那紅是腰間的長繩,是潔白麵孔之中的紅唇。在這一刻,墨羲依然覺得這一切是宛如虛幻,那個陽光之中的女孩美得是那麼不真切。忽地,那個女孩朝她笑了笑,墨羲心神微微一動,緩慢且有力地再一次說道:“翩若驚鴻,宛如遊龍。”女孩的眼睛忽然活潑了起來,不再如同水洗,混入了一種名為“情感”的東西,她望向墨羲,那是欣喜的神色。她一路小跑過來,繞著墨羲轉圈,就好像小貓見著自己的新線團。漸漸地她的嘴角勾勒出一個微笑的弧度,露出了淺淺的笑容,雖然這笑容是那麼淺談,甚至是不自然,可出現在她那張幾乎透明的臉上,卻有著驚心動魄的美麗。墨羲又是害羞又是迷惘,被這麼一個姑娘圍住自己,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忽地,她突然明白了對方的目光是怎麼一回事。那跟自己小時候湊見新玩具之時的表情一模一樣,她有些怒了,想要給這個沒什麼見識的小丫頭片子一頓好瞧,見識見識姐姐的手段。可當她觸及對方那淺淡而又美的笑容之時,墨羲立馬敗下針來,就好像無論那隻小貓在這之前無論如何對你炸毛,當當它繞著你的腳蹭著之時,你總是會忍不住撫摸它。“線團就線團吧……好歹也是好看的線團。”墨羲隻得自我安慰道。“好俏的公子哥……”女孩突然擺正了神色,認真說道。“嗯?”墨羲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惡氣,然後睜大了眼看著麵前這位一本正經的姑娘,心說居然敢調戲本大爺我?不對,不對……墨羲有些入戲了,她之前途好玩,故意裝扮成了古書之中的男人模樣,完了還望著鏡子之中英姿勃勃的自己,還對墨塵說,自己不知要讓多少世間好姑娘碎了心。端詳著自己麵前這張天真無邪的臉,墨羲突然心生出一個“惡念”,在輕輕咳嗽了一聲之後,學著那些惡霸公子哥的樣子輕佻地湊在人姑娘前,伸出手作出“欲揉撚對方小臉”的姿勢,她甚至都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台詞:小娘子臉好水嫩啊,讓我看看其它的地方是不是也這麼水嫩。她想著,或許伴著幾聲桀桀的怪笑,表現力會更強,她似乎已經預見到這個姑娘落荒而逃的狼狽樣子。墨羲虛眯著眼,伸出自己挑逗的手指,怎奈女孩微微一退,掩麵作出驚慌失措的神情,從她袖子內側傳來她清脆的聲音,“是小女子唐突了,打擾了公子。”墨羲覺得這古怪極了,她並非是驚訝於對方的反應,而是她的動作。在那一刻她的回避動作是那麼的討巧和優雅,簡直就是如同按照古書之中的設計的動作一板一眼地做出來一樣。與此同時,她雖然的確說的是標準的東域語,可其中令墨羲覺得最為古怪的便是,這東域語實在是太過於文縐縐,文縐縐得就像是從古書之中抄下來的話。在如今的東域話中,可沒那麼古風,說得更為白話。聯想到之前她的舞姿,以及所唱的《詩經》,墨羲忽然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感情麵前這姑娘是入戲了,把她自己當作成竹楪欣。現在,她大概把自己看作是了“梁其山”。在《梁其山與竹楪欣》這部有名的東域愛情戲之中,竹楪欣遇見梁其山的那句著名的台詞,也是第一句台詞便是:“好俏的公子哥,是小女子唐突了,打擾了公子。”不過,“好俏的公子哥”這句台詞並非是說出來,而是戲劇的旁白,為竹楪欣的內心戲,也是竹楪欣芳心暗許的開始。想到這兒,墨羲不禁開始誹謗那些個讀書人都說,人不可貌相,與外貌相比,他更注重內心。簡直就是狗屎理論,如果不是竹楪欣看見梁其山長得俊俏,哪還有後麵的故事發生?就算你梁其山才高八鬥又如何?“小女子唐突了,打擾了公子。”這句台詞則是後麵竹楪欣打擾了梁其山看書所說。看見這位麵前嬌滴滴的姑娘,一幅因為擔心而花容失色的模樣,就算就算是真正的竹楪欣,恐怕也那麼般美和可愛。但是現在自己這副樣子,實在是太地痞了,哪有什麼風流讀書人的形象……墨羲目光黯淡,她收回了手,不知所措,想著自己下一步該如何配合這入戲太深的姑娘演下去。忽地,姑娘從袖子外偷偷探出了頭看了一眼墨羲,在察覺到了墨羲的目光之後,立馬又將臉藏回了袖子。墨羲懊惱地搖了搖頭,自己沒看過這戲,隻是從書中了解過這樣的故事,她哪知道風流倜儻的梁其山這個時候該做出什麼樣的動作。“……哼!”忽地,麵前的女孩發出懊惱的聲音,她生氣地睜大了眼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