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所在的縣是個山區縣,縣林業局靠賣木材一直是縣裏的富有單位,四年前,家裏人才會把誌願填到了林學院。四年過去了,木材的價格一瀉千裏,林業局成了人見人棄的貧困戶,由於有關領導被輝煌時期的業績衝昏了頭,為了個人私欲大賣麵子,大搞關係,把社會上許多非正式人員招進單位並轉成了正式職工,如今家道沒落,僅靠國家有限的財政撥款維持生計,這哪喂的飽一大攤子人?可人家領導說走就走,甚至連屁股也不拍一下,一大攤子事留給了下一任,下一任領導人生地不熟,雖說國家出台精簡機構,精簡人員的政策,說穿了就是砸一些人的飯碗,可這麼個小縣城就那麼些人,拐彎抹角說不定能沾親帶故,你敢砸你舅舅表哥的兒子,還是爺爺表姐的舅媽的表哥?砸我飯碗!那不是不給活路嗎?老子跟你拚命!溫柔點的,我拖兒帶女賴你家吃你的用你的!人家領導也是人,也就拿那點工資,何必下那個臉為難人家又給自己惹身騷哦,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嘛,將來是一定要到共產主義社會滴,雖說共產共妻是不可能滴,但起碼共產共食總要嘛,機構臃腫就讓它臃腫點,不是常說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嘛,怎能一碰上困難時期就說砸人家飯碗,不給人活路呢?那跟資本主義有什麼區別?當然,再窮的單位是不可能窮了領導滴,領導還是領導,還是要坐他的轎車,吃他的飯局,做他的報告滴。
王華的畢業正湊上了這個大好時期,年輕人嘛,不要怕吃苦,到山區去鍛煉鍛煉有好處滴,局裏的位子總要留給那些年紀大的同誌,他們都是為山區的林業做出貢獻的人,雖說一些人連自己的名字還不會寫,但林業嘛,說穿了就是種樹砍樹,憑的是力氣,老子就不信,你們讀了那麼多書就能讓樹木變成稻子,把森林變成鋼材?不能吧,不能就一邊涼快去,別在老子麵前說大道理,你們這些讀書人竟練嘴皮子,沒一個實幹!當然嘍,局辦公大樓能擺下桌子的地方早擺了,就局長辦公室空點,總不能說就憑你是大學生就坐局長辦公室吧?
王華背上條棉被,坐上汽車到了一個離縣城三十幾公裏的小鎮,小鎮上有個林業站,報到後,王華就成了這個林業站的一名普通林政員,工作很簡單,就是到這個鎮所管轄的地方收育林費,由於這個縣是個香菇種植大縣,種香姑需要把雜木磨成粉,然後裝進一袋袋的塑料袋裏,植入菌種就能長出味美的香菇,王華每天跟著站裏的同事,到各村香菇種植戶去,按一袋三分錢征收育林費。
林業局已無力支付下麵林業站職工的工資,這些職工的工資就靠這些征收上來的育林費維持著,王華的運氣還比較好,所在鎮種植香菇的農民多,年終時除了發工資還有些盈餘,還能發點錢算是獎金拿回家過年,有些林業站倒黴的連工資都沒著落,更別提什麼年終獎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一月月的流,開始的時候,王華還裝出不會抽煙喝酒的樣子,工作積極表現,希望領導能發現他這個大學生的價值,但這裏需要的不是大學生,而是個會數數的人,王華從迷茫到失落最後終於墮落了。
某一晚,王華坐在昏暗的燈光下讀完古月給他的第七封信,忍住淚水衝進一家小店買了瓶白酒,跑到河邊猛灌下去,等酒勁上來,便豪氣衝天的大喊:“老子以後不再是個大學生了!”說著把眼鏡遠遠的拋向河中,他終於把自己開除了。
是啊,他覺得自己被騙了,上了這麼多年的學,最後跑到這裏每天數袋料,一個月拿五百來塊工資,到何年何月才能存夠錢娶心愛的女人呢?他一直沒敢給古月回信,是想等到工作有所轉機,現在他已經看不到希望了,最後他給古月寄去了一句話:“對不起!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是的,找一個自己愛的人是難的,找女朋友是容易的,王華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愛的人了,吳鳳給了他初吻和純真的微笑,這早就在他心中定格成一道永恒的風景,古月給了他一份真摯的愛,這份愛是真實而神聖的,象一眼永不幹竭的清泉滋潤著他。在這殘酷的現實裏,既然不能給所愛的人帶去幸福和快樂,那索性就不要愛吧!
李義是和王華同年畢業的,在清華學的是水利,畢業後進了上海寶鋼,雖說專業不是很對口,但他自己還是挺滿意的。項立第二年考上了省師範大學,學的是計算機,畢業後不想當老師,通過他爸的關係分配到縣城的社會保險處,也就是以前的統籌辦。吳鳳學的是英語專業,加上她相貌好,畢業後分配到地區台當播音員。小雪學的是商貿,畢業後找到了地區一所商校當老師。這樣一來,能夠經常見麵的隻有王華和項立,但項立一直都比較乖,大學時沒談戀愛,上班後,除了白天上班,晚上就看看球賽什麼的。王華則不同,當他對現實不滿後,又找不到新的方向,就開始放縱自己了,抽煙喝酒不必說,麻將打牌之類的賭博活動也開始參與了,由於對性的渴望,漸漸的和社會上的青年混在了一起,舞廳歌廳也常常光顧,憑借著年輕和不錯的相貌,加上日漸老練的嘴巴,他已經能輕易的把一個女孩騙上chuang,他喜歡跟不同的女孩子zuo愛,撫mo著不同的身體,聆聽著各異的叫聲,滿足的不僅僅是性欲,更重要的是,他隻有在這時才能找回一點點自信,發現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