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歌聲清脆婉轉樹梢,芮芮綠意沾上晝夜溫差而有的晨露,粗使丫鬟拿著掃帚竹簍將遊廊甬道上的散水逐到一邊去,鴛紅攜著一些丫鬟提燈端水拿物接踵進了臨煙苑。
此時還是卯時,林煙兒卻已離了床,坐在梳妝台上,因得窗外的天色還未亮完全,屋內燭光依舊顧盼生輝似昨日。
翠笙拿著一縷發梳著,眉眼彎彎,圓溜溜的眼睛蹦著光......
林煙兒見此,笑說:“瞧你,嘴都快合不攏了。”
話罷,翠笙歪了頭,眼睛似乎彎得更盛了些,將方才那縷發箍在了腦後,“王妃不也是?奴婢瞧著王妃氣色都比前幾日好些了。”
“你呀……“林煙兒打了趣過後變拿起梨木梳繼續梳頭。
這裏吃喝住用雖然都是極好的,可是到底是入住沒幾天比不上住了十幾年的丞相府,一花一木都紮根心中。主仆兩人心中倒是互相默契的......
正此刻,一行丫鬟婢子皆入了房,其中有人還端著吃食,許是見到林煙兒眼中的詫異,鴛紅行了禮道:“昨日王爺想王妃今日回門應是會起早的,所以早早地就吩咐了廚房準備。”言語間早膳已經擺好在了桌上,還有一些攢盒,鴛紅瞟了兩眼,又說:“這是王爺怕王妃路上無聊,所以準備了些吃食打發打發時間。”
攢盒裝著些酥糖,蜜棗,酸角糕......都是她愛吃的,林煙兒心中一暖,嘴角也不自覺的柔了幾分道:“王爺有心了。”
鴛紅也不再多言語,吩咐著其餘丫鬟婢子有條不紊地做著事,不一會兒功夫,天便亮了完......
等林煙兒用過早膳,一切差不多也準備就緒了,翠笙這時拿著披風,對著那些禮品攢盒細數清點著。
林煙兒瞧見提醒道:“將那龍慕翡翠玉,金鏤孔雀紋霞帔墜子也戴上,還有那裝有西洋紅參和虎骨的禮盒,莫要忘了。”
“王妃莫要擔心,翠笙早就把這些東西都收拾整齊裝好了......”翠兒調皮的回答道。
林煙兒聽此嗔笑一聲,遂出了門朝大廳走去。
陸一璟見林煙兒走來時,眼神微惚,今日的林煙兒比平素要嬌俏豔麗幾分,一身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紗裙是鏤金挑線,手腕戴著一對鳳硌血玉石手鐲,稱得她十指愈發白皙,“你今日倒是穿得嬌嫩,不過也極好看。”
林煙兒聽見臉色微紅,對著身後幸災樂禍的始作俑者——翠笙瞪了一眼才道:“多謝王爺讚譽。”
天色雖是尚早,不過丞相府與四王府還是隔了些街道巷子,所以說了幾句陸一璟便讓林煙兒上了馬車。
林煙兒掀開金絲繡鴛緞錦車簾的一角,看著不斷倒退的風景,心情似乎也隨之變得輕快了起來。麵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陸一璟坐在一旁,他自然是瞧到了林煙兒麵上的喜意,眼神裏的波光柔得仿佛能滴出水。靜靜地拿起身邊的詩書讀了起來,身旁放著攢盒和茶水,偶爾喝一口或吃些糕點,一舉一動都溫文爾雅似乎是渾然天成。
林煙兒回轉身來,就見到這番景象,想起他來臨煙苑的那晚,突然有些緊張,視線便匆匆撇了開,卻瞥見他手上的那本詩書。
林煙兒目光有些灼灼,陸一璟不注意也難,於是攤開了書本遞了上去,“你喜歡?”
聞言林煙兒麵色微赧,手指默默攪弄著汗巾,覺得說是不是都有些不好。
陸一璟卻笑了笑,將遞出的書又收了回來,拿過一邊的攢盒放在林煙兒麵前,示意她不必拘束。
林煙兒謝過,麵上潮紅依舊不減,手指又將錦帕攪緊了一圈,壯了些膽問道:“王爺可是喜歡常建?”
馬車似乎在轉彎過巷,裏麵搖搖晃晃的,車簾子忽開忽合,透進來的晨光明暗不定照得陸一璟神色不似很明清。林煙兒心裏小鼓作響,隻聽得陸一璟沉沉地“嗯”了一聲,便似乎沒了下文。
林煙兒有些鬆了口氣,心裏卻又開始“砰砰”作響,少頃,又聽得他說:“自古騷人墨客不再少許,抑揚頓挫或是奔放不羈,可謂是百家爭鳴,各有各的好看之處......本王喜歡常建,是因為他的詩頗具田園風味卻飽滿世事滄桑,淒涼哀怨也不乏股雄渾不羈。”
林煙兒聽此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不過隨即又被掩藏得好好的。
陸一璟攤開了書,遞給林煙兒,林煙兒也不扭捏下去,接過了詩書,正好翻到的是她最愛一首詩的那頁,耳邊傳來陸一璟言語,低吟沉穩好像是湊在耳邊說的一樣,林煙兒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方才正讀到這首江山琴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