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誰怨(1 / 2)

綠膻在旁聽著桂嬤嬤句句話直逼王妃,心中蹦蹦直跳。

這桂嬤嬤好生膽大,她們做奴才一直稟訓戒責,克己守禮,侍奉主子,而桂嬤嬤卻是越過主子妄自決斷......換作她來可是萬萬不敢。

乍聽之下,林煙兒心中陡生恚怒。

隻是恚怒歸恚怒,她也不是沒腦子的人,很快她便沉澱下心思,桂嬤嬤是段太後派來的人,怎會幫著鴛紅說話?這其中實在吊詭。

林煙兒暗疑,口上卻道:“納妾一事我自會同王爺商量,隻是是誰又由得桂嬤嬤你來插嘴的?”

桂嬤嬤張嘴還想說什麼,林煙兒直接踅身不再同她們兜搭:“下去!”

桂嬤嬤啞然,隻好作罷退了下去,鴛紅也隨著桂嬤嬤拜禮。

等兩人退出了槅扇,林煙兒方才一臉的肅色才陡然轉為了冷戚,她的眉頭聚攏著,羽扇般的眼睫將眼裏神情全都掩蓋而完,整個人顯得蕭然又涼薄。

她的心裏疊累著沉絲,複饒糾纏如麻,隻要她輕輕地撥撚,便能回想起陸一璟那冷漠如霜的臉和頭也不回的背影,直教人心隱隱作疼......

藜火靈動獵豔,因久不熏香,屋內特有一種蠟油燃燒殆燼的幽香。

綠膻身處此中心裏隻有不知所措,她擔憂地看著林煙兒,過了良久,她才聽到林煙兒吩咐道:“熄燈罷。”

她不如鴛紅沉穩細致,不會揣人心意說些順遂人心的話;她也不似翠笙率直耿性,遇著不對就炮語連珠直抒胸臆。相反她為人膽小甚微,隻有些小聰明卻盯不了多大的勢頭,她心裏擔心想寬慰卻就隻有說:“奴婢今晚就守在槅扇外,王妃有什麼......可以叫奴婢。”

林煙兒深看了眼綠膻,依舊低眉順眼的模樣,安慰人的話也實在笨拙得很,像是湖中飄蕩伶俜的小船,但是卻蕩啊蕩的蕩進了她的心裏......她說道:“夏日蟲蚊多,躲裏值夜罷。”

林煙兒說完,往承足走去,綠膻抬頭看向她,一襲白衣在燭光月影下似要成仙了的縹緲。心中泛起了絲絲甜。

待見林煙兒入了榻,綠膻才掐了火,屋內一下氳氤出夜色的蒼涼來。林煙兒伸手不見五指,這讓她感覺有些恐慌,她低低喚了聲:“綠膻。”

不遠處傳來綠膻的聲音,“奴婢在呢,王妃有什麼吩咐?”

林煙兒的心落回實處,夏日的風總是熱氣騰騰地,所以她的心很快就這麼的溫暖了起來,她笑道:“就是有些不習慣這麼黑。”她平素睡覺都是點了一兩盞燈,但綠膻卻是全滅了。

“王妃要點燈嗎?奴婢現在就點幾盞。”

“倒不用,現下習慣了,反覺得這樣子挺好的,黑燈瞎火的誰也看不見誰,也不用顧忌著什麼,隻管放心大膽地露出真性情。”

許是黑夜藏匿的作用,林煙兒滿腹的心事都被拋在了腦後,惶惶的心舒坦許多。放鬆了神情,不自覺也多說了許多。

林煙兒透過紗帳往直欞窗看去,夜晚繁星瞬間跳躍在她的眼裏,像是一張網,將銀白柔和的月光和淒切的蟬聲籠罩在一起,真是美得很。

林煙兒撫上肚子,一麵想著她肚子裏的這個小東西明年便會出來,一麵入了睡。

隔了半響,傳來窸窸窣窣林煙兒翻身的聲音,之後便就再沒其它聲音,綠膻猜想林煙兒應是睡了,也開始靠著倚杆打起了盹兒......

這邊落了燈,那邊卻仍舊燈火通明著。

林淵兒從王府回來就當起了悶葫蘆,任憑沈氏怎麼和她兜搭,最多也是哼個一兩聲。

如今到了夜裏,兩人正好可以促膝長談的時候,林淵兒又毋發一言地繡起了百花。擋住了沈氏一通的話。

沈氏不明所以,心中隻暗歎女兒大了心思也多了,又會藏著掖著不給自己看,自己竟也是什麼都猜不到了。

見到林淵兒手上忙絡,她讓碧梭下去盛了一碗銀耳蓮子羹,現下這個季節蓮子最是新鮮,正好圖個新鮮。

林淵兒正繡著棠棣,心裏本來是惱著娘親和林煙兒的事,之後不知怎麼地卻想起了安元,她不久就要及笄了,等笄禮一過他應該就會上門提親的罷?可萬一他若是不願呢?林淵兒心中一驚,當下手便布錯了針腳繡到別處去了。

“仔細著!”沈氏驚呼,但為實已晚針腳已然刺了上去,再無回頭的餘地了。這下,若是絞了線再織隻會讓這朵棠棣看得虛假,若是不絞,也是廢了。她蹙眉道:“織繡都是這般的心不在焉,你心裏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