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煙兒來到角門時,劉桓著一身烏紗圓領公服,簪花披紅承馬而至,眉清目秀的臉上洋溢著喜悅。他的身後跟著四人大轎,十二名鼓手,昭示四鄰。
看見林煙兒,劉桓下馬行禮,“拜見禹王妃。”眾人也紛紛效仿。
林煙兒抿嘴一笑說道:“接新娘子要緊,可別因我誤了時辰。”
這話才落便見從嫁的姊侄領著一身緋色圓領大紅袍的劉娘子到玄關,劉桓眉梢上揚,腳不自覺上前幾步,卻被人擋著,劉桓這才隨後一拜,退了回去。
等哭嫁完畢禮成,才入了轎攆。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東柳巷走去。
劉義抹了淚,回頭神色複雜地看向林煙兒,施禮一拜道:“謝王妃。”
劉義也不蠢,若是方才沒想明白,這下也該明白了。讓劉娘子從王府出嫁,隻有益無害,即便自己事露,劉娘子也會因為是從王府出嫁的緣由在陳家受到照拂。
林煙兒別過臉,沒去看劉義。若是他知道自己將徐東的事情抖出來,這一聲謝怕是至死都不會說出的罷。
讓劉娘子從王府嫁出不過是安慰自己罷了。
“有一事,算是小的多嘴。”劉義緩緩開口。
林煙兒看向他,麵有疑惑。
“小的最開始發現不對的是在萬盛米行,因為出入貨頻繁所以才留心了些。”劉義看了一眼林煙兒又道,“隨後又發現臨街的雅潤米行也是如此,一個進另一個便出,兩家似乎有些關聯。”
雅潤米行?這可是沈氏的商鋪,怎會又牽扯到沈家。
林煙兒覺得事情不似表麵想得那麼簡單,她隨即問到劉義:“你可還發現什麼?”
劉義搖搖頭說:“小的雖是管事,但隻管賬麵的事,實際如何王爺是不讓小的插手的。”
畢竟是牽扯到貪墨的事,任誰都不會假手於他人的......林煙兒遂問劉義道:“那你還知曉些什麼?”
劉義抿了一下嘴,才說道:“出入皆是要記錄在賬麵上的,小的最多隻能看到往來的地點。”
“可知是什麼地方?”
“是豫州。”
......
到了傍晚時分陸一璟才從皇宮出來,桌上的菜肴都已經涼透了。
林煙兒便讓下人將菜品又拿去後廚房的蒸屜裏熱一道。
陸一璟換了一件灰藍色忍冬盤繡大襟袍,腰係絲絛,一如舊的溫潤儒雅。但是林煙兒再看,心裏卻莫名發怵。
林煙兒想起他從豫州給自己寫的書信,自己又因為擔憂他的安危,而讓父親去豫州匡危......若是一開始讓父親過去便是他的目的.......林煙兒不敢往下想去。
“還沒用膳嗎?”陸一璟坐在錦杌上,他微蹙眉頭,寬厚的大手覆在林煙兒手上,霎時便傳來暖意。
林煙兒搖搖頭,笑著說:“我等你回來一起吃。”
“那怎麼得行,我若是回來晚呢,你豈不是要餓肚子?這。”陸一璟不讚同地說道,又對一旁的桂嬤嬤吩咐道:“桂嬤嬤,你是皇祖母派來伺候王妃的胎,什麼時候吃,吃什麼你隻顧弄著,也莫聽王妃的,她若是不吃你回來告訴我,我會說她。”
“是。”桂嬤嬤答道。
林煙兒卻有點紅了臉,嘟囔著:“也不怕人聽著笑話我。”
陸一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很快就有下人端著熱好的菜肴從槅扇走了進來。
桂嬤嬤幫忙著布菜,正夾了龍須菜放在林煙兒碗碟裏。
陸一璟看了一眼,轉手夾了蘆蒿放在林煙兒碗裏,“我瞧著你碗裏的龍須菜好吃,我拿我的蘆蒿和你換。”說罷他便夾了龍須菜放在了自己碗裏。
林煙兒鼻子一酸,明明是知道她不喜歡吃龍須菜,哪裏是什麼好吃。她方才還那般懷疑他.......
桂嬤嬤莫名看了一眼陸一璟,隨後又給林煙兒布起了菜,隻不過那道龍須菜便沒再碰過。
等吃完後,下人們又捧了香胰子讓林煙兒與陸一璟盥手,用巾櫛擦淨了手才算膳畢。翠笙端了桂枝熟水上來,兩人茶餘飯後上了炕坐。
這時夜色囚深蟲竊竊,燭藜映窗月皎皎。
林煙兒透過茶蓋子縫隙偷覷陸一璟,見他眸子如水浸過的濕潤。自己與他隻一杯茶盞,一樽燭台之隔,焚燭繚繞升起的煙,因像極凡塵煙火,多了些粉塵落在手背的真實。
其實林煙兒盼望的便是如此的生活,沒有所謂的千帆過盡和繁華疏落,一路走來便是平淡如水的安寧,閑時為他烹爐煮茗,看院牆青藤隨年華落滿蒼蒼。
“今日婚成得如何?”陸一璟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