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遠在垂花門踟躕一會兒,方才往內院走去。銜玉院裏安靜地落針可聞,不見仆婦們的蹤影。
齊氏很少出院子,張延遠問了問守門的婆子。
那婆子支吾幾下,才說,好像是老安人那邊請太太過去了。
老安人有請?值得她帶著一院的仆婦過去?張延遠不快地蹙了蹙眉。
實則,老安人特意讓身邊的人交代,不讓齊氏帶晨姐兒和晞姐兒過來,說是有體己的話要說。齊氏當下起疑,才吩咐院子裏仆婦都跟著。
齊氏被仆婦們圍著進了大廳。
廳堂裏站著兩個穿一樣衣服的男孩,聽到動靜,好奇地扭著頭往齊氏這邊看過來。長得跟張延遠很像,齊氏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老安人穩如泰山地坐著,露出和煦的微笑。楊氏立在老安人身邊,眉毛微微上挑,見齊氏進來,眼神閃爍了幾下。
梁氏輕咳一聲,給齊氏使了個眼色,悄悄指了指楊氏那邊。
齊氏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冷笑一聲。
“母親您有什麼話要吩咐媳婦?”齊氏進了廳裏,懶得拐彎抹角,便直接問道。
這樣一來,倒像是她氣勢洶洶在問罪。
老安人命人給齊氏看座,這才說道,“你們兩個,快給你們母親請安。”
兩個男孩聽見老安人說話,正要行禮。齊氏給仆婦使了個眼色,讓她們架住兩個孩子,並不受他們的禮。
渝哥兒和浙哥兒見此,有些慌神。來的時候,娘隻跟他們說凡事聽老安人的安排。
“母親難道糊塗了,我隻有晨姐兒和晞姐兒兩個孩子,這兩個是誰,我竟不認識。”齊氏看都不看那兩個孩子。
老安人好聲好氣地說道,“這是渝哥兒和浙哥兒,都是老五的骨血。你看看,是不是跟老五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母親這是什麼意思?”齊氏不由得起了高聲。
“他們兩個也大了,總不能不讓他們認祖歸宗。”老安人還欲說著什麼,齊氏打斷了她的話。
“母親要是來詢問我的意思的,那我告訴您,我不同意。若母親已經做了決定,來告知我一聲。我想母親是多此一舉了。”齊氏說話一點都沒客氣。
老安人早被楊氏挑唆地不滿齊氏,這下惱了,“我好意同你商量,你竟然這麼不敬長輩。”
這話就厲害了。
齊氏氣結,道:“我將您當親生母親一般。晨昏定省從不怠慢,自問伺候的周到妥帖,母親說什麼我也從沒反駁過什麼,隻是這次母親強人所難,我才一說心中的想法,在母親眼裏,竟成了不敬長輩嗎?”
梁氏和稀泥道,“我們這些做妯娌的,最羨慕老安人疼五弟妹。可我們也知道,這些年,五弟妹侍候母親如小姑一般···”言下之意,二人不必為了庶子傷了情分。
齊氏氣歸氣,梁氏這麼一說,她也明白了幾分。掉了兩滴眼淚,拿帕子掩麵道,“若是因此傷了母親的心,我也不願,隻是···”最後那話她哽咽著說不出來。
齊氏的眼淚是金豆豆,輕易見不到她流淚。老安人也有些過意不去,“隻是接他們兩個回來進族學讀書,範氏和庶女絕不會進門。你若心裏不痛快,大可將他們兩個支的遠一點。沒人說你什麼。”老安人退讓起來,意思是隻要庶子回來,還不是任齊氏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