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雲芝抱著晴姐兒,站在張府門口的石獅子那裏,晴姐兒蔫蔫地趴在範氏肩頭。
那範氏,她身著素色褙子,粉黛未施,弱柳扶風,楚楚而立。遠遠一看,竟有些少女的嬌柔。
張延遠繃著的臉立馬就舒緩下來,上前輕聲說道,“雲芝,你怎麼來了?”
他眼裏是怎麼也掩蓋不住的笑。
範雲芝看在眼裏,心裏卻是咯噔一下。許是她多心了,可她總覺得老爺是因為曦姐兒的病有了治愈的希望才笑,不是見了她和晴姐兒開心而笑。
她抱緊晴姐兒,衝張延遠福了福身子,“聽浙哥兒說曦姐兒身子不見好,妾身將晴姐兒送來···送來···”想到女兒是送來給齊氏的女兒擋災的,她兩度哽咽,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原本浙哥兒是不該再去範氏那裏,張延遠念他舍身救了曦姐兒,著了風寒還忍著不說,才讓人將他送回範氏那裏小住兩日。
想不到浙哥兒還惦記著曦姐兒的身子,還幫著求範氏送晴姐兒過來。
張延遠頓時對範雲芝和她的三個孩兒心軟了,他對著晴姐拍拍手,張開胳膊想將晴姐兒抱在了懷裏。
晴姐兒嘟著嘴躲開,眼裏全是陌生和驚恐。
張延遠就知會這樣的,仍是笑眯眯問她,“晴姐兒有沒有想爹爹?”
晴姐兒搖搖頭,把臉埋進範氏胸前,不滿地蹭了蹭。
“這陣子不怎麼見老爺,晴姐兒又認生了。”範雲芝用客氣疏離的語氣解釋道。
往日範雲芝總是因為這個嗔怪他,今日卻不再了。張延遠有點落寞,果然是有得必有失,救得了曦姐兒,他和範氏之間便要有心結了。
既然是結,那等著日後再解就好。女兒的命若是沒了,卻是做再多也沒用了。他失去過一個兒子,不想曦姐兒也在他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離開。
齊氏也怕極了,要是曦姐兒真的有什麼不測,她也跟著去了便算了。喪子之痛,她承受不起了。
所以,那日見下人們抱著濕漉漉的曦姐兒回來,她嚇得半條命都沒了。
看範雲芝一臉疲憊之色,張延遠倒不好責備什麼,心疼地說道,“是我不好,疏忽了你們。我看你氣色不好,是不是舊疾犯了?”
範雲芝有心絞痛的毛病,犯起病來臉色蒼白如紙,柳葉眉擰在一起,比平時尋常的模樣倒還俏上幾分。因此每每一犯病,張延遠都憐惜地為她跑前跑後。
她搖了搖頭,心一狠,這就將晴姐兒塞給了張延遠,“老爺快去吧,我怕我後悔。”
說完她竟頭也不肯回了。
晴姐兒不知發生了何事,莫名其妙就被扔給了別人,而娘親就要走了。她小手揮了兩下,指著範雲芝的方向,想追過去。
抱著她的人卻往反方向走,晴姐兒急了。
“娘!”她在張延遠懷裏掙紮著喊著娘親。
晴姐兒打出生以來,還沒離開過娘。
範雲芝小跑了兩步,躲到石獅子後麵,不忍去看晴姐兒,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一下子娘親就不見了,晴姐兒愣了下,開始嚎啕大哭。
這世上,再沒有比母子分離更痛的事了,她卻要一次又一次的經受。範雲芝在馬車上盡情哭了一通。
兩個兒子都認祖歸宗了,女兒也回到了老爺身邊。她為的,就是不讓齊氏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