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車馬顛簸,約摸行了一個半月,才到了杭州。
那日裏下著雨,雨絲細細密密。
蘇三扶著我下了馬車。青石板路上被雨水打得很濕,路兩邊的牆角和石頭上長滿了青苔。
馬車是停在一家朱紅色的大門前的,蘇三拉著我上前叩響了那家的大門,他告訴我這裏就是陳府。
門吱呀一聲開了,裏麵走出一個家丁,長得一副倒黴催的歪瓜模樣。
他一看見蘇三,驚喜道:“三公子您可回來了!這位……這位是表少爺吧?夫人一直在盼著您呐!”
蘇三點點頭,然後就拉著我進門了,一邊走一邊對我說道:“這一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書院初試已過。明日便是去綠湖書院的日子,你可準備好了?”
我吸著鼻涕沒吭聲。
蘇三看著我皺了皺眉,不再多說什麼。
入得花廳,那廳裏果然布置得當,貴在一個大方得體卻不奢華,這陳家書家門第,品位與我那大字不識一個的老爹自然不是一個格調的。
廳裏伺候的丫鬟去請我小姨去了,蘇三讓人擺了很多精巧的點心出來,然後叫個丫頭看住我自己一溜煙跑得沒影。
我坐在梨木紅椅上,兩條短腿支不著地。兩個伺候的丫頭笑嘻嘻的上前來給我擰鼻涕,然後又用熱毛巾給我抹了把臉後,就開始用四隻手不規矩的在我身上摸上摸下摸東摸西。
“嘻嘻,表少爺真可愛,真看不出是那個土財主的兒子。”
“可不是?這麼俊,長大了也不知要碎了多少姑娘的心呢!”
“還是大房那個有主見,把小少爺接過來,也好過跟著那個土財主受苦。”
“就是!”
我越聽這話心裏越是添堵,等到其中一個丫頭用兩隻手將我的臉當成麵團死勁揉搓的當兒,我受不了的用力一腳過去踹在她小腹上將她踢倒在地。
那丫頭驚叫一聲,一屁股向後坐在了地上。
我跳下椅子,指著她鼻子罵道:“少在這兒拿話寒磣你小爺!我家老頭子再不濟也比你兩個長舌頭的丫頭片子強!”
那個被我一腳踹中的丫頭被我一句話罵得臉上青紫一片,另一個趕緊上前將她扶起,臉色難看的看了我一眼,哼道:“到底是小地方來的缺少家教,秋菊,莫要理他。”
秋菊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居然說我沒家教。我背著手架勢十足道:“你們目無尊卑,又好到哪裏去了?莫非這陳府的奴才都像你們兩個一樣不成?”
秋菊和那個說我沒家教的丫頭齊刷刷的盯著我,冷笑一聲:“不過是個吃白食的貓兒,還真當自己是這兒的主子了不成?”
“莫說是你,就算是你那土財主老爹來了也從未對我們如此不客氣過。”
“不過是仗著大房罷了。他還真當自家小姨有多得寵。”
“早晚這陳府的主母也是二夫人的,到時把你小姨整死了,把你也攆出府去!”
“沒家教的小兔崽子,到時候有你好看的。”
“哼!”
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個沒完,我完全沒了開口的機會,加上她倆人高馬大的往我麵前這麼一站,叉著腰低頭府視著我,讓我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秋菊得意的看著我,哼了一聲道:“怎麼了小子?怕了吧?”
我怔了怔,然後轉過身,一撅屁股就爬到了身後的紅木椅子上。
我往椅子上一站,勉勉強強的總算是能和兩個丫頭齊個頭。
我挨個的往兩隻看似白嫩柔軟又無力的手掌上挨個兒的嗬了兩口氣,然後向秋菊招了招手,道:“過來。”
秋菊疑惑的道:“幹什麼?”
我不耐煩的道:“有好事,你過來。”
秋菊半信半疑的走到我跟前一點兒,奇怪的看著我道:“能有什麼好事?莫不是你……”
“啪——!!”的一聲無比響亮的巴掌聲令秋菊下半句沒來得及說出的話伴著唾沫星子斜飛了出去。
我甩著已經麻得沒有知覺的手掌,嘖嘖有聲的道:“我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是怎麼想的?真以為你們是我小姨家的丫頭我就不舍得打你們?”
秋菊捂著高高腫起的半邊臉龐,倒在地上又是驚又是怒的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