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心裏感歎著,冷不防一隻大手摸到了我的頭頂,輕輕的拍了兩拍。
長得像個老神仙的夫子持著胡子笑眯眯的看著我:“儒子可教也!”
我得了誇獎,得意的衝黑著臉的李三思揚了揚眉毛。
老神仙讓開了擋在課堂入口處的身體,道:“你們幾人進去吧。”
我探頭向裏麵一看,這四麵通風的課堂裏麵早坐了大約二十來個和我們穿著一樣,年紀相仿的男孩子,一個個齊刷刷全向我們看來。
我率先走了進去,在靠向北邊欄杆處坐了下來。
——也就這裏有幾個空位了。
李三思等人也挨個的走過來坐好。
老神仙持著胡子站到堂前孔聖人的畫像下麵,清了清嗓子,道:“從今日起,你們便是我綠湖書院的學生。既然進得這院來,便要好好的讀書,將來恩考之時,也能得個功名,不枉費你們的父母節衣縮食的送你們至此。”
我偷偷的回過頭,見坐在我身後的李三思正一臉認真的看著老神仙點頭。憑欄外仍舊飄著絲絲小雨,李三思案前擺著的雪白紙張被混著雨氣的風吹得翻動起來。
“鄙人姓孔,是這間書院的夫子,也是你們日後的老師,你們便叫我一聲孔夫子吧!”
老神仙孔夫子站在孔子的畫像下,麵色頗有些自得的如此說道。
……
接下來,我們一人發了一本書,我拿到手裏,書本上寫著三個大字:《三字經》
這一天,孔夫子就帶著我們這一滿屋的小夫子,搖頭晃腦的讀這本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
朗朗的讀書聲在綿綿細雨中傳出了好遠,整齊悠揚,震落了山頭的紅葉。
在綠湖書院裏麵,每個學生除了吃飯是由自己所居閣樓裏的小廝負責之外,其他的一切日常瑣事,全部都要自己做。比方說我們的衣衫髒了要自己洗,襪子破了要自己縫,就連屋子裏的凳子斷了個腿兒,也得去樓下小廝那裏拿錘子和釘子,自己回去修。
這對於一群五六歲的小孩子來說,委實難了些。當然,對我來說這是小菜一碟。
好幾次,我偷偷的扒著隔壁門窗瞧李三思縫褲衩時,經常被針戳破手指頭。他在樓下洗衣服的時候也經常弄得滿身濕淋淋。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我在綠湖書院的這幾年裏,我小姨隻來過兩次而已,平日裏都是蘇三上山來看我,給我帶些果子點心打打牙祭。
第一次是我在書院待了半年後,我小姨在蘇三的陪同下到綠湖書院來看我,隻是她的一條胳膊卻老是抬不起來的樣子。
蘇三說是我初到杭州時,我小姨從廟裏回來心急趕路,路上馬車的車軸被震斷了,馬車翻時砸傷的。
那時我小姨臉上滿是愁苦,她摸著我的頭說:“幾肆啊幾肆,你要快快長大,小姨也好趁著現在趕緊幫你尋個好人家,不然……日後怕是要沒機會了。”
我想肯定是那個二夫人又欺負我小姨了,於是我就說:“小姨,你放心,等我長大出息了,誰要是敢再欺負小姨我就幫小姨教訓她!”
小姨摸著我的頭頂,微笑道:“好,姨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