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江行休並不知道南宮朔已經來到南川山脈的消息,他現在正忙得焦頭爛額。
那頭牛渾身冒著火焰,宛如一顆不斷移動的火球,鼻腔裏噴出的氣體如同火車頭頂的蒸汽,刨動的四蹄讓它發起一次又一次衝鋒。
“喂,你特麼的倒是動手啊!”江行休躲過火牛的衝撞,才發現還不知道那位長黎異人的名字。
“哼。”對方冷哼一聲,算是回答了。他從身後抽出一把寬約三指,長過半臂的鋼刀,寬厚有力的翅膀給予了他極快的速度,讓他飛速地旋轉起來。黑色的羽毛讓他變成了一道黑色的風暴,鋼刀利刃切開火牛身上的皮毛。再試圖刺得更深的時候,那頭火牛猛地躬起背部,試圖用後蹄將他踹開。
好機會!
江行休眼神一凝,步步生蓮來到火牛肚皮下方,而後鸞雀劍出鞘,一道寒芒一閃而過。
“哞!”
火牛發出一聲慘嚎,他的肚子被江行休割開了一道大口子,隨即腸子從傷口處鑽了出來,在地上拖出一條很長的痕跡。它似乎永不知疲倦,從它生下來似乎就隻有兩個結果,要麼無憂無慮地過完一生,要麼毫不停歇地向前奔跑,停下來的時候就意味著死亡。
它知道自己要死了,但它好像感覺不到痛楚。它不再攻擊他們了,拖著腸子進入了水池。它並沒有沉下去,而是開始在水池上一圈一圈地環繞,它每走一步,身後都會留下很深的血跡。
它左拐右拐,鮮血畫出了城池。它左拐右拐,鮮血畫出了街道。房屋、商鋪、閣樓、農田、水車、堰塘、遊魚、車馬、行人,它左拐右拐,鮮血所過之處,染出來的是一副美麗的畫卷,那些鮮豔的、五顏六色的花,那些綾羅綢緞粗布衣裳,那些飛翔的麻雀以及地上昂首闊步的雄雞。它們全都是靜止的。一處茶鋪裏好像發生了爭執,一名劍客已經把劍抵在了那人的喉嚨前。戲班搭了個簡易的布蓬便上台開唱,通過張開的嘴能清晰地看見裏麵晶瑩剔透的牙齒。某個房屋的二樓,一對男女正躺在床上,女子把潔白的腿高高揚起,他們顯然是忘記了關窗戶。
當它畫完這一切的時候,它已經精疲力盡了,於是它緩緩地走到城門前,回首望了一眼整個城池,眼中流出淚來。
“哞——”
喜悅,悲傷,懷念,無奈……
隨著這一聲哞叫,城裏的一切都活了過來。農田邊的水車吱吱呀呀開始旋轉起來。此值晌午,有農婦大概要殺雞,於是群雞撲騰著翅膀試圖逃過一劫。茶鋪上的長劍刺破了對方的喉嚨,隨即他一劍揮開圍上來的人群,跳上房頂跑了。二樓的房間裏也傳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同時還有女子興奮的呻吟聲以及男子喉嚨裏低沉的咕嚕,潔白的雙腿也一上一下搖晃起來。
它倒下了,就倒在拿道最寬的街道上。它死後吸引了周圍很多的民眾,他們對它指指點點,驚訝的、興奮的、皺眉的、嘻嘻哈哈的、蹦蹦跳跳的,他們圍成了一個圈,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它渾身是血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就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惡魔。
有兩個人進城後吸引了民眾的注意。其中一人臉上戴著一張銀色麵具,手中拿著一把赤紅的長劍,顯得英氣非凡。另一人麵容冷峻,身材修長,背後長著一雙寬大的翅膀。
那位戴麵具的少年人徑直走到那頭牛的身旁,不顧自己身上幹淨的衣衫,將它抱在懷中,準備找個地方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