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想象的血肉之軀成為骸骨,道子、佛子二人還處於說話姿勢,李青蓮蔥玉般的手指幾乎戳到了小和尚鋥光瓦亮的腦門兒,兩人臉上的憤怒還未散去便已經轉成了驚訝。
他們目光呆滯地回頭望去,以確認剛才的“噗哧”聲是否是從江行休那邊發出來。
答案顯而易見。
一隻連著血肉的手臂洞穿了江行休的身體,從後腰穿進,從胸腹穿出。
“小和尚,我、我怎麼有點兒冷……”
李青蓮說話的時候牙齒都在打顫,小和尚清楚地聽見了他嘴裏“哆哆哆”的聲音,就像是師傅在祠庵裏敲著的木魚。但李青蓮是個小道士,是道宗的人,怎麼會用木魚這種東西?哦……或許是我的?
小和尚低下頭,望著自己腰間的小木魚,不知何時,它自己動了,發出清脆的聲音。
“你們道宗不就喜歡仙風道骨麼,穿得少,自然也就冷。”小和尚有些羞愧,眼睛故意不朝某個方向瞧。自己以前嗓門兒可是很大的,今兒個怎麼細若蚊蠅了?師傅常說,過得去的是眾生,過不去的便是自己的心魔。這便是自己的心魔?他心裏有些悲哀,側頭朝李青蓮望去,癟著嘴,帶著哭腔說道:“你這個白癡,快上啊!”
“我冷死了。”
小道士抖若篩糠,一邊打顫一邊說道。眼睛盯著地上的螞蟻洞,那些黑蟻受到某種威壓,全都擠在泥洞口不敢出來。
“瘋了吧?”小和尚聽見李青蓮說,“這事兒魔門也要橫插一手?”
“你瘋了你瘋了。”小和尚的念珠在手上轉得飛快,他眼觀鼻鼻觀心,默念般若波羅蜜多,“你被嚇得成為地上的螞蟻了。為什麼是魔門而不是東西八九四五六七門?”
“別鬧,佛門的袈裟原來這麼保暖的麼,怪不得每到夏天你們就喜歡坦胸露乳,原來是這個原因。”
李青蓮說話利索多了,小和尚看見他攏在青袖裏的小手動來動去,身子也一會兒前傾一會兒後墜,看上去有些站立不穩。
他知道他在幹什麼,因此更為羞愧。到現在為止,念珠已經轉了一百零八顆,可他還是沒有找到破解威壓的辦法,難道自己的實力竟然差這麼多?小和尚斜眼朝對方身上瞄去,在李青蓮的右側腰間發現了一卷竹簡,念珠頓了頓,瞬間明白了原因。
“你繼承道宗了?”小和尚有些難以置信。
李青蓮搖了搖頭:“沒有。你這小禿子都還沒繼承佛宗,我怎麼敢先上手?”
他既然這樣說,小和尚也就不再多問,小聲嘀咕著說:“分明有實力將此人帶走的,卻非要與我爭辯,道宗的人油嘴滑舌,果真信不得。”他想了想,又問道:“你是不是看見他拿那件東西了?”
“唔?沒有啊!”李青蓮矢口否認。
他名如其人,粉雕玉琢氣質出塵,一雙大眼睛上長著撲閃撲閃的睫毛,看上去乖巧而又可愛。隻有小和尚才知道,他的外表根本就是騙人的,到了該下手的時候,他比自己都還心智堅定。
“你沒看見,我也沒看見,但魔王為什麼要抓他?”
到了現在,小和尚才敢抬起眼皮朝江行休那邊望去。恰巧,那人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從昏迷中醒了過來,茫然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胸腹處穿出的手臂,又轉頭看著他倆。
“你瘋了,你喝了忘憂水,你剛才明明自己說不一定是魔門的。”
李青蓮竟然咯吱咯吱地笑了,看見小和尚出糗就仿佛見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