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越皺眉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蘇弈之?”
白衣少年低下頭沉吟許久,安靜而彷徨,仿佛要融入蒼白的月光中去,沒有任何表情的俊顏上飛快地閃過一絲自苦和落寞。
最後,他淡淡道:“因為,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這一句回答太過意外,連靳越都微微變色,聞言一驚:“什麼?你的父親不是七王爺麼?”
喬瞬遊垂下眸子,輕笑一聲,不再回答。
靳越皺眉道:“小喬……”
“先生還是且莫管閑事的好,”喬瞬遊打斷靳越的話,重新抬起頭,眼神冷淡,波瀾不驚,“關心下你自己吧。”
“不過先生放心。我說了,這一次你是他們的目標,不是我的。我不會害你。”白衣少年篤定道,“如果我所料無錯,蘇弈之等下定會來救你。他一向是這樣的脾氣。”他微笑了起來,“可惜,這次容不得他拿亂雪堡來冒險。他,必定能夠要為此付出代價。”
靳越聽著,突然反問道:“你為何要來這裏與我解釋這些?”
喬瞬遊頓住,握緊了拳頭,沒有答話。
“你為什麼要指認我為凶手間接增加了自己的嫌疑?你為什麼今晚要主動來這裏與我解釋?”靳越的目光依然清淡,卻隱含犀利,“如果蘇弈之等一會兒過來,而在下又知道真相,在下會把真相告訴他。或者,在下不會讓他救我,讓你得逞。”
“你沒有確定你要這麼做。你甚至希望我來拆穿你,破壞你的計劃。”
喬瞬遊抬眼看他,仰起下頜,繃緊了臉,神色冷淡:“先生聰慧,卻未看透人心,不要對別人妄加揣測。”
“你想救蘇弈之。好啊。”他又把纏著繃帶的手穿過鐵條,“先生,我給你個機會救他。”他盯著靳越,微笑起來,在月光下白衣飄飄,再無辜不過,“你用你的武功,殺了我呀。”
月光下,兩位儒雅男子站在鐵條旁兩相對峙,白衣少年舉著手,目光優雅卻淩厲,青衣書生盯著他,眼神溫和而冷冽。兩人一時無言,空氣中慢慢緊繃起來,暗潮湧動。
“我此生從未殺人,也不會殺人。”青衣書生負手看他,細長溫柔的眸子卻帶了冷色,“小喬,無論如何,隻是為了自己的私利,就殺了那麼多人,我無法苟同。為了自己去欺騙別人背叛別人,終究傷害的還是自己。”
喬瞬遊的手收了回來,重新恢複閑適從容:“我不需要先生認同。”
“況且,殺人?背叛?”喬瞬遊反笑了起來,嘴邊帶著清雅的冷意,“先生,若你真是那個人。你真的有資格來說我麼?說這話,你不覺得太冠冕堂皇了麼?”
他拂袖而去:“你要說真凶就去說。我倒要看看,沒有證據,誰會信你。”
青衣書生目送著他離去,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向門外人拆穿真相,也沒有指認喬瞬遊。
窗外夜色淒清,月華如水傾瀉下來,描繪出屋內影子黑色的菱角。
冷月清輝,對影自傷。靳越低頭對著自己的倒影,捂住了臉,苦笑自語道:“靳語觴,你有資格說別人麼?”
青衣書生對著一室月華喃喃自語,茫然而又帶著悲傷,顯露出從來沒有過的軟弱姿態,輕聲道:“你自己,又真的知道什麼是真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