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吞噬著瓊樓玉宇,猶如一條巨龍在狂肆地在夜空中怒吼,遠遠望去,又像一場絢麗而慘厲的煙花,在夜幕中肆意地綻放。
如此火勢下,別說再衝進大火中救人,就是連站在附近,都能感覺到灼人的熱浪,讓人禁受不住。
少年彎下腰捂住口鼻,退了幾步,轉頭望向冷羽玨:“冷美人,既然已經沒辦法救蘇弈之了,我們還是快走吧!”
女子冷著臉,衣裙飄飛,抬頭望著這狂嘯的火龍,眸中映著的火光猶如血色。她像是沒有看到就要蔓延過來的火焰,硬是站在原地不走。
書生沉靜著臉,走了過去,輕輕拉了拉冷羽玨的衣袖,溫聲道:“走吧。”
冷羽玨隻是盯著那熊熊大火,咬著牙不肯說一個字,也不肯動,任蕭清山跑來來拉她,也不肯走一步。
“我想救他。”她聲音依舊冷冷的,語氣卻帶著不甘和委屈,像是一個任性耍賴的孩子。
靳越歎了口氣,眼神又柔和了幾分:“他已經死了。”
蕭清山也湊了過來,似乎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冷羽玨,想了半天,才憋出一段話來,算是安慰:“我看到他們兩個的時候,蘇弈之已經死了,就算沒救錯人,拖出來也不過是屍體。而且剛才你也聽到了,是他自己想死的。就算我們早到了,他總會找著機會讓自己死在喬瞬遊手上的不是?既然我們已經仁至義盡,有什麼好遺憾的?我們還是早點走。蘇弈之總不會希望我們給他陪葬吧……”
少年說這段話的本意是好的,也難得的實在,但這話說出來非但沒有什麼安慰,反而一針見血得讓人憤怒。靳越對著冷羽玨,眸中的溫柔不變,腳下卻踩了蕭清山一腳。蕭清山跳起,瞧著冷羽玨的臉色,終於閉了嘴。
冷羽玨仰起頭,不管不顧靳越的安慰和蕭清山一大堆理由,隻是重複道:“可是我想救他。”
眼看著火就要燒過來了,再不走恐怕真的有危險。靳越又歎了一口氣,走到冷羽玨麵前,正麵朝她,低聲道:“看著我。”
冷羽玨終於低下頭,直視著靳越的目光。
靳越臉色蒼白,目光溫柔卻又堅定:“我知道你已經答應了別人要將蘇弈之帶出來,可是你已經盡力了。而且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既然你沒有做到,難道不應該出去對別人有個交代麼?”
他強行將冷羽玨拉近火場,指著那片大火,一字一頓:“而且,你想要我們三個都在這裏被燒死麼?”
冷羽玨望著那片大火,好像此刻才將這片大火看進眼裏,終於有了反應,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步伐飛快,再也沒有回頭。
靳越鬆了一口氣,拉了拉臭著臉的少年,兩人一起以最快的速度跟了上去。
待得三人衝出總堂門口,恰好火勢蔓延,撲向大廳,亂雪堡總堂最有象征性的建築也在火海中漸漸化為烏有。
夏口亂雪堡總堂,至此灰飛煙滅,成為曆史。
三人一身狼狽地奔到外麵,身上都有著零星的火苗。冷羽玨一眼看到旁邊有許多人在提水救火,抬手從一位商家模樣的人手裏搶過一桶水,將裙擺上的火苗澆滅,回頭就將水一潑,將水全澆到了身後的兩人身上,然後順手把桶朝身後丟了。
少年從頭到腳淋了個落湯雞之後,抹了一把臉,抽著嘴角道:“……冷美人,我隻有靴子上有些火苗,踩滅就夠了。”他苦著臉扒拉了下全濕的繃帶,歎了口氣。
冷羽玨一愣,回頭看向靳越,不自在地撇過了臉。
靳越驀地被涼水一澆,眼角一直在跳動的黑塊驟然放大,手腕上的傷口也都濕了,半天沒緩過勁,過了一會兒才溫聲道:“沒關係,我們先找地方歇息,我重新再包紮就是了。”
冷羽玨正要說什麼,就在此時,她的衣服突然被一扯,回過頭,正好對上背後那商賈憤怒的眼神:“喂,你是不是來搗亂的,搶了水不說,還拿桶丟我?”他捂著頭,想必剛才定是被冷羽玨隨手丟的桶給狠狠砸到了。
冷羽玨的目光隻是在他的頭上頓了一下,就漠然地滑了過去,轉過頭就要拉著其他兩人走。那商賈一愣,氣急敗壞地攔住她,正板著臉要說什麼,臉色卻微微一變,吞下了要出口的話。他突地湊近來,嗅了嗅冷羽玨身上的味道,突地抬起頭,眯著的眼睛裏閃過一道精光:“你身上有解藥的味道!是小江派你來的麼?”
冷羽玨退了幾步,皺起眉頭:“你是誰?”
“我是夏口蘇門的林老板。如果是小江派你來的,那你一定知道我。”那商賈收起方才的神色,正色道,然後眉眼帶了焦急的神色,“堡主失蹤了!我正擔心他會不會在火裏,所以拚命救火。你剛從裏麵出來,一定見過堡主!堡主怎麼樣?他在哪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