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山說完這句話就停了下來,細細觀察著冷羽玨的表情。
冷羽玨的臉掩埋在了黑暗中,隻依稀露出個輪廓,但氣息很平穩,沒有蕭清山想象中的震動。
她突然冷笑起來:“兜了那麼大圈子,你就想說這個?”
蕭清山一怔,繼而大怒,猛地想站起來,卻扯動了傷口,呻吟一聲,立刻彎下身捂住腹部,血從他的指縫間不斷地滴落下來。
他暗罵了一聲,重新坐了下來,轉頭狠狠瞪向冷羽玨:“我破例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你,就換來了你這麼一句話?你究竟有沒有認真聽?”
“這隻是你的一麵之詞。”冷羽玨冷冷道,“說不說在你,信不信在我。”
聽到這句話,蕭清山的怒氣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癟了下去,怔怔望著冷羽玨,突然疲憊地不願再開口。
冷羽玨的態度就是這樣:如果她想相信你,就算你說太陽是從西邊升起的,她也會眼都不眨地點頭;如果她不願意相信你,就算你把所有證據都擺在她麵前,她也照樣不相信你。
現在,她願意相信靳越,不願意相信他。所以,任他說破了嘴皮,也是無用。
冷羽玨口硬心軟,以前雖然對他冷言冷語,但終究沒曾下過殺手。
其實……在到達洛陽之前,冷羽玨還是想要相信他的吧?就算他滿口謊言,就算他狡詐卑鄙,她也願意相信他。然而,他卻親手毀了它。
蕭清山突然笑了,笑得有幾分慘然:“羽玨,此次如果不是我親口承認我的身份,不是我親自抓你回來,就算有再多跡象,再多證據,你是不是還是會選擇相信我?就像……就像你現在相信靳越一樣?”
冷羽玨沒有答話,但是蕭清山已經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少年又是傷心又是絕望,呆呆地坐在鐵條旁。他隻覺得周身寒冷,不由蜷縮起來窩在角落,雙手環抱住膝蓋,頭埋了進去,聞到滿滿的血腥味,但是他恍惚失神,竟然也沒有管。
他生平說過無數的謊,卻從來沒有這樣懊悔過。當然,因為從來也沒有人這樣完全相信過他。
想到這個,他又憤怒起來,帶著幾分委屈。
他怎麼知道冷羽玨麵冷心軟?他怎麼知道冷羽玨居然真的這麼傻去完全相信他?對人對事都要留有三分餘地,是冷羽玨自己不懂得,這又不是他的錯!定下計劃的時候,他不知道她,之後他已經沒有退路,隻能一路做下去。
如果他一早就知道……那樣的話……
……他還是會騙她。蕭清山,從來都是不擇手段的混蛋,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就算會傷心會難過會後悔,他還是個混蛋。
少年表情冷了下來,身體虛弱著,但腦中卻湧動著一個不顧一切的瘋狂想法,任性到了極點,他從膝間抬起頭:“冷羽玨,我們打個賭好不好?”
冷羽玨閉上了眼睛,沒有理會他,明顯不感興趣。
蕭清山輕聲道:“如果你贏了,我就放你走,你可以去提醒靳越,那麼我的計劃就無法得逞了。怎麼樣?”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冷羽玨猛地睜開眼睛,抬起下頜,“蕭少爺,我說過,隻要我出去,我一定會殺了你!你會放我?除非你瘋了!”
少年的眼睛在黑暗中亮的可怕,竟然毫不猶豫地點頭:“對,我就是瘋了!所以你得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
“賭什麼?”
“我賭一句話。”蕭清山站了起來,繃帶上的血印得到處都是,他勾了勾嘴角,笑意卻沒有傳到眼裏,眸子冷厲得近乎淒然,“我賭你不會原諒我。”
冷羽玨一僵。
如果是真的,那麼冷羽玨輸了。
如果是假的,那麼冷羽玨就可以走,靳越也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