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清軍騎兵就停留在八裏莊,因為光線不好,又不能到處走,譚癩子也不知道清軍規模,但數量肯定不少,其中有不少是他曾見過的亮甲韃子。
與譚癩子呆過的流寇營中不同,這股清軍沒有多少廝養,少部分帶著一個騎馬的奴才,有些根本就沒有奴才。這些清軍並非隻停在八裏莊內,也往周邊鄉間活動,陸續抓來許多百姓。
在天黑之前又有新的清軍趕到,這些人也騎馬,另外牽著騾子,但多半沒有甲胄,到達後就開始安排吃飯和紮營。
這些人很多說漢語,譚癩子能聽懂大半,但他分不清他們的身份,或許跟魏莊頭差不多。
此時魏莊頭慢悠悠的回來了,手中拿著一件黑乎乎的棉衣,譚癩子冷得全身顫抖,連忙雙手來接。魏莊頭卻不遞給他,戲謔的盯著抖動的譚癩子。
譚癩子全身僵硬,往左一偏歪倒在地上,連忙又撐起來,對著魏莊頭連連磕頭。
魏莊頭又拿了片刻,才扔在了地上。
“謝莊頭賞!”
譚癩子趕緊一把抓起捂在胸前,然後掙紮著穿在身上。這件舊襖子不知莊頭從那裏找的,多半是哪個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到處都是破洞,裏麵的棉花漏了不少,剩下的也結了塊,整個襖子又硬又臭,遠不如他原本那件,身體仍感覺冰寒徹骨,好在火頭快起來了,趁著煮飯也能取暖。
此時天已經黑了,莊內到處閃動著火光,清軍的身形走動時,光影不停的變幻,聽不懂的口音在遠近響起,一切都是那麼陌生。
譚癩子臉色蒼白的捂住棉襖,看著地上的灰燼嘴角抽動,“天殺的龐棍子跑哪去了,你快殺了這些天殺的韃子。”
……
東昌府博平縣城外,安慶營立營城北,雖然連帶民夫也隻有兩千多人,但攜帶了大量車架,營區仍相當龐大。
此時已經接近子時,營區內已經安靜下來,因為擔心諜探,軍隊下了暗營,營區外圍沒有挖壕溝,用標槍作支架,然後拉了一根繩子就算營牆。
這種下營方式安慶營常用,但此時清軍已經開始往東來,這是相當冒險的,隻是龐雨沒有其他辦法,因為土地實在太硬,如果非要挖,士兵將沒有體力作戰。
龐雨隻能增加了一倍的警戒兵力,沿著營牆部署哨兵,兩個哨兵的間隔不能超過目視範圍,每個旗隊都要保留一個小隊披甲,火炮都裝填好朝向外圍。
外邊的官道上,接連不斷的百姓從北方而來,他們都是逃難來的,已經精疲力盡,雖然看到附近中有官軍,也沒有力氣再逃竄,這種寒冬的天氣,如果暴露在野外是極度危險的,無論百姓還是軍隊。
博平城外有些房屋,裏麵的人基本都跑了。這些逃難來的百姓便砸開了門進去過夜,門板就用來燒火,博平城外煙霧繚繞。
中軍帳篷中龐雨還沒有休息,莊朝正和蔣國用在檢查夜間防禦,沒在帳篷中,陳如烈拿著一個煙筒在抽煙,塗典吏則不停在地圖上標注,吳達財在給他幫忙。
帳簾來開後幾名衛兵端進來一盤烙餅和幾碗熱湯,帳中各人自去拿了,龐雨抓了餅子咬下去,發現裏麵沒有肉,但也沒有多問。
龐雨抹抹嘴對塗典吏道,“先說最新的形勢。”
“剛剛收到遊騎兵送來的情報,建奴追擊甚速,遊騎兵在油房渡立足不住,直到戴家灣有騎一司接應才穩住陣腳,入夜後各旗隊彙合完畢,初家圈方向遊騎兵未返回魏家灣,但派人通報了情形。今日騎一司遊騎旗隊戰死兩人,傷三人,撤退時六人失蹤,騎二司遊騎旗隊戰死一人,傷一人,無人失蹤,千總部直屬遊騎局,戰死五人,傷七人,二旗隊有一個小隊九人失蹤,三旗隊在清河方向一個伍失蹤,除去缺額及途中傷病減員,所有遊騎兵尚可作戰的人數為一百一十八人,戰馬一百二十一匹,接收宣大及遼鎮騎兵共十二人,分配於三個旗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