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沒事的。”魚兒睡過一覺之後,果然精神好多了。章章在隔壁的房間,琪荷知道,一旦他們誰先醒過來都會著急著看對方的。所以……
魚兒看過章章之後,果然放心下來了。章章雖然還在昏迷中,但身體的傷已經慢慢複原,過些時候應該就可以醒過來了。
“你打算怎麼辦?”琪荷抬頭看著魚兒。
“等章章醒了再說吧。”魚兒看向門外,平靜海水,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切都無所謂了。
“琪姑娘,放心吧,你交代的事我已經辦妥了,哦!魚統領已經醒了。”原來是龜丞相,他徑直地走進來,向琪荷說完之後,發現魚兒也坐在這裏,向魚兒拜了一拜,臉上還掛著微笑。好像心情也不錯。
“什麼事?”魚兒感到奇怪,難道琪荷托著龜丞相辦什麼事,這龜丞相能信得過嗎?會不會像敖弘一樣暗自害自己。琪荷看魚兒眼裏疑惑,不得不像他說一下,原來琪荷叫龜丞相封鎖南海龍王被魚兒殺死的消息,這其實也是龜丞相自己提出來。還清理了那天晚上的屍體,對外聲稱敖弘隻是染上病,不能理朝政,一切由龜丞相打理。這樣的話,天庭也不會派人下來查此事,魚兒暫時也能安全地在龍宮修養。
魚兒聽完之後,想必是這龜丞相想自己把持著南海的政權,又怕自己反對,故做這些事來討好自己吧。
“說吧,你有什麼條件。”魚兒鄙視地看著龜丞相。龜丞相依然微笑著,他知道魚兒以為自己不懷好意,這也正常,敖弘還在的時候,自己從未向他示好,如今突然這般態度,恐怕誰也都會懷疑吧。何況魚兒剛中了敖弘的詭計不久,心多一層疑慮也是正常的。
“魚統領不要誤會了,我所做的並不是要跟你交換什麼,隻是覺得你很可能是一位故人之子,我,我對不住她啊。”龜丞相深深地歎了口氣,暗自擦擦眼角的淚水。魚兒聽著這沒頭沒腦的話,正想再問龜丞相。
“我們都死了嗎?”章章睜開眼皮,看到模糊的琪荷和魚兒,以為他們都死了。魚兒把她扶起來。
“我們都還活著,都活著。”魚兒把她擁入懷裏。
“你們先聊聊,我先告退了。”龜丞相看見章章醒了,就不好打攪他們了,退了出來。章章也醒,這一切都還好,不管曾經有多大的痛苦和折磨,如今他們還能緊緊地抱在一起,這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琪荷看他們這樣,自己也想默默離開,回到自己的房裏。
“琪兒,收拾一下東西,我們離開這裏吧。”魚兒看見琪荷起身走出房門。
“好的。”琪荷走了出去。魚兒撫慰著章章,章章情緒也漸漸平複了,兩人也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這個讓自己雙手染滿鮮血的龍宮。另找一處安身之所。江河好,湖泊也罷,天下之大,總會有一處能容得下他們地方。
“魚統領,留步,留步啊!”龜丞相從大殿急急走出來,到魚兒的麵前跪下,魚兒見他行如此大禮,不免有些厄然,難道他為了感謝自己把南海的政權交給他而行如此大禮嗎?如果是這樣,他為何還要叫自己留步,自己一走她不就成了南海最大的官了嗎?
“魚統領,小的有些話必須對你說,如果不說恐怕這輩子就沒有機會了。這些話爛在我肚子裏,我有罪啊!”龜丞相說的激動,聲音都嘶啞了。章章和琪荷看他已經老態龍鍾,跪在地上,實在是不忍心。就叫魚兒不妨聽他說說何事再行。
“好吧,有事你就起來說吧。”琪荷和章章把他扶起來,一同聽他說何道理。
話要從大約一千年前說起了。那時候,南海還是老龍王,就是敖弘的父王。他的性子喜歡周遊天地,尤其喜愛到民間去走走,豪賞山河風光,領略民土鄉情,以增廣見識。
有一年夏季,他布雲施雨完畢之後,大地上清氣充盈,田野,山林,綠意蔥蘢,微風拂麵,更是神清氣爽。城郊的小橋溪水,敲礫石自成仙樂,瓦舍被洗滌一新,柳枝扶搖起舞,如此景致,他豈能錯過。
可當他賞意正愜的時候,幾個漢子追著一個柔弱女子從小路上奔跑過來。那姑娘大約十六七歲,正直芳齡,兩頰梨花,被追得直冒冷汗。龍王就化身成一位民間公子的模樣,趕跑了那幾個漢子,救下姑娘。這才知道,原來這姑娘姓氏杜,名水月。因她母親誕下她時,他父親見水井旁的水缸中映著一輪圓月,好不美麗,故取名之。今天因家鄉鬧瘟疫,一家人從北方遷來南方,不料在路上遇到了賊人,父親和母親皆被賊人所害,隻有她被嚇暈倒在草叢裏,才逃過一劫,撿回一條小命。草草埋葬父母之後,身無分文。本想進這城裏討生活,沒想到在這附近遇到幾個無賴,貪圖她的美色,所以才追趕至此,幸得公子所救。
龍王問她是否還有親人,可以照應或托付生活的,她一個勁地搖頭,淚珠子串串往下冒,兩隻水汪大眼睛勾勾地望著龍王。那若人憐惜麵容,身世也如此可憐,身上流溢著青春的氣息,龍王那能不動心,他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個民間公子,遊玩於山水風光之中,有緣與水月相遇,這定是上天的有意安排。加上龍王變身成翩翩公子,氣度不凡,救水月於危難之中,水月恐怕也早心係於他。龍王自稱海公子,家裏人經商,富甲一方,自己趁著年歲還輕,帶著駝背仆人(龜丞相)出來遊曆闖蕩,以圖增長見識,以便日後繼承家業。
龍王帶著水月在民間遊曆山色風光,大川名湖,尋訪天下美食,經曆了不少風風雨雨,美妙光陰,兩人相依相偎,玩得樂不知返。直到有一天,龍王收到南海來的密信,說有十萬火急,要他回龍宮處理。其實所為的急事,就是敖弘的出生。龍母誕下敖弘,可是為南海立下了一大功,從此南海有後,龍位傳承不斷。
龍王知道這個消息,高興得徹夜難眠,第二天就趕緊跟水月說,他家裏有急事,父母急召,不得不回,等他忙完的家裏的事,定會跟父母說他們的事,然後派人來接她。隨即給水月買下一個宅子,雇了幾個傭人,留下些銀兩,以便她生活所需,安排也還算妥當。就急急下海回宮。
回到龍宮,龍母果然已為他誕下一子,所為勞苦功高,龍王更加對她疼愛有加,老來得子,龍王更是不肯離手地抱著敖弘。他出去遊玩了數個月,南海等著他處理的事務早已是堆積如山,他不得不忙完這些活。眨眼兩三個月過去了,這時他才又想起民間的水月,她給了他一段美好的時光,把他的青春從體內重新喚醒,那段美妙的時光,對於他們都是彌足珍貴的。龍王在想,現在的她會不會還在那座宅子的空房間裏,夜夜思念著自己呢?想到這裏他終究是覺得於心不忍。叫來龜丞相,秘密交給他一個任務。那就是調查水月的身世是否屬實,如果想把她接到龍宮,這些事還是要做的。
龜丞相覺得有道理,接受了這個任務,徹查水月的身世由來。結果令他驚訝,水月姑娘雖說是孤兒,但並不是像她所說的那樣,父母慘遭賊人殺死。而是她自小就生長在青樓,看多了風塵裏的事,縱使你有傾城傾國的容貌,一時風光無限,一旦春風拂過,落紅滿地,人老珠黃,就隻能接一些邋遢不堪,甚至有暗病的嫖客,一旦惹上疾病,便是廢棄之物,也不必浪費錢財,一卷席蓋,扔到亂葬崗,也還算幹淨。這些事,她也幫忙做個一些,料想自己有一天也不免待在席子裏頭,另一個人在外頭。所以她一直都想要逃出生天,前兩次出逃不幸被捉了回去,這一次出逃幸好遇到海公子,救下了他。她見這個公子風度翩翩,器宇不凡,想必是非富則貴,如果自己實說身世,豈不是羞愧得無法見人,所以才撒了個謊。
龍王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頓時大怒,把手頭的一份文案摔在地上,連翻了幾個跟鬥。龜丞相見此情景,也不敢做聲。龍王暗罵這個水月,為什麼要欺騙自己,如果當初她實話實說,自己也不會嫌棄她,可是她的欺騙,不能原諒,龍王仿佛是有一種決心,不去看水月了,但這個決定是經過內心深處痛苦地掙紮,甚至時刻在掙紮,他知道他的選擇意味著什麼,座在南海的龍位上,他感到了一種責任,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但他無法躲閃,因為沒人可以代替他,至少是現在還沒有。但是看看到了希望,看到敖弘時的希望,他要將這種希望延續下去,這難道就是代價嗎?也許吧,是或不是,現實在回答。